240 三人始末

金錚這些日子沒來,林靖也沒出門。

過年,其實於林靖來說,並無太大的改變,隻是會被周遭的氣氛情緒渲染,心情會莫名高亢,時而又會因清醒而跌落而已。

門房來報的時候,林靖正在打譜,要知道這縱橫十九道,實在是開拓腦域並殺時間的好利器。

聽著是門房上的人,林靖先是一喜,而後又很快自嘲的撇了下嘴,金錚來時,哪次是門房通報的?

等看到拜貼,林靖“哈”的笑了一聲,隻見上首書著:敬請祖宗福祉,往下一掃,果然是:不孝灰孫薛蟠拜上。

薛蟠?他怎麽來了?

要說,前段日子薛蟠還有糾纏著林靖的意思,隻是吃了好幾次虧以後,特別是開玩笑似的尊了林靖為活祖宗後,這人就開始避著林靖了。林靖搬出來的這些日子,也一直沒來過。林靖其實很能體會這中間的微妙,而這樣也挺和林靖的心意的,林靖其實並不想與這呆霸王有什麽交集。

隻是,今兒個這人怎麽就過來了?

門房看著主子拿著拜貼輕敲著手,微微皺著眉,心裏就發急。他就說那薛家大爺不是個好的。隻是人家上門,主子也沒說過這樣的人是不是要攔著,他一個門房上的人,怎麽能善作主張呢。他也真是傻了,還自己個兒衝到大爺跟前!就該交給罄兒那幾個的。

“領人至偏廳侯著。”

“啊?哦,是!”門房彎腰退了出去,心中卻想著,以後再也不擅自把東西遞到主子跟前了,主子平時看著好聲氣樣兒,哪曉得剛剛自己腿腳杆兒都轉筋了。

林靖慢慢把剛剛那步棋對著書又研究了一會兒,覺得吃透了,才帶著罄兒鼓兒兩個去了偏廳。

才至偏廳門口。就看見那薛蟠在裏頭焦急的轉著圈兒,一身衣裳倒是改成了水紅色的了,頭上發冠歪斜著,他還要不時地撓輛下,竟然是一幅走投無路的樣子。

那薛蟠轉著,心裏急躁,就又向偏廳外看了眼,當下正好看見了林靖過來,麵上大喜,忙過來招呼道:“好兄弟。你來了怎麽不出一聲呢?”

林靖避開那隻手,還沒說什麽,就聽見邊上的罄兒嗤笑道:“怎麽又跟咱們大爺成了兄弟?我可記得,咱們大爺剛剛收到的是灰孫子的貼子。”

薛蟠是僵住了,隻在那兒嘿嘿的傻笑著,並不接口。

可罄兒的嘴就不是白給的,這會兒就突突突的,“這新年裏頭,這做孫子的。見了祖宗太爺爺,也不磕頭也不拜年,這是跟誰學的規矩?”

薛蟠這會兒心裏急著呢,原就是個無賴性子。不然也說不出什麽祖宗孫子的話,這會兒被罄兒擠兌狠了,又想著自己的來意,索性臉皮一老。“也是,這是哪個?也不跟我學著點兒。”

說著,就衝林靖先是一鞠。道:“薛蟠給林祖宗拜年了。”然後一撩袍腳,還真的準備跪下來磕頭。

林靖不想跟薛蟠身體接觸,皺了皺眉,橫了眼罄兒。這罄兒馬上竄過來,扶住了薛蟠,道:“哎,我說薛大爺,心意到就成了。”然後忽又嗤笑道:“喲,薛大爺,您怎麽這麽輕啊,我這還沒扶您呢,您就站好了。”原來,薛蟠也根本隻做了個樣子。

薛蟠是個你打上來,他也能混賴的主,根本不把罄兒這句諷刺放在心裏,隻是衝著林靖道:“祖宗,您可是我祖宗,你一定得幫幫我才成,不然就對不起我這些日子的孝順。”

“嗨薛大爺您怎麽說話著呢?”罄兒跳了起來,他還真沒想到,這薛蟠好歹還是個大家公子吧,怎麽能無賴到這個份上。話說,他剛剛雖然擠兌了這位,可那也是這位自己先開頭的,怎麽現在就順竿爬了?

薛蟠也不管罄兒,就要往林靖身邊湊,罄兒哪肯啊,就一把抓住了薛蟠。薛蟠真急了,忽然說到:“襲人,襲人,祖宗,我跟您說她的事情。”

這“襲人”倆字一出,罄兒手一抖,雖然還沒鬆開,卻失了的大半的力氣,扭過頭去,直看著大爺。

林靖本來被這兩人鬧騰得慌,就想撂手走開的,這會兒襲人倆字,也像針似的刺了她一下。這會兒就上前兩步,坐在主位上,道:“坐!”、“上茶!”

薛蟠跟個小人得誌似的,馬上應道:“哎!”而後後一拱罄兒道:“聽見沒,上茶上茶!”

罄兒這會兒哪還有心思跟薛蟠鬧,看著主子,得到了明確的示下,才一躬身出去了。

薛蟠忙在客座坐下,看了眼林靖身邊的鼓兒,才又舔著臉,衝著林靖直眨眼。林靖明白薛蟠的意思,隻是就是不想跟這人單獨帶著,所以隻當沒看到。

薛蟠見林靖不搭這個茬,蘑菇了一會兒,也就厚皮到底了,衝著林靖央告道:“林祖宗,您可知道,襲人,襲人她上哪兒去了嗎?”

林靖心中一跳,這話什麽意思?來試探?還是說榮國府又想做些什麽?

壓下心中的疑問,林靖迅速在臉上堆上怒火,“這話問得荒唐!襲人是誰?她原在哪兒?我為什麽要知道?你又憑什麽來問我?”

薛蟠本就是小心著,見林靖發怒,忙跳了起來,“啊唷祖宗,我可真沒旁的意思,我,我隻是上他們家,卻發現人都不見了,連宅子都空了。我這不是著急嘛!我又不好去問寶玉,想來想去,寶玉跟你也要好,所以隻好求上門來了。”

林靖冷哼一聲,“襲人原是寶玉的房裏人,我竟不知道,你也如此上心,寶玉知道了,是不是該多謝謝你?”

“哎,祖宗哎,我上次都認了你做祖宗了,你也認了,怎麽還惦記著告訴寶玉啊?”薛蟠這會兒可真急得沒法了。

“上回?哦,就是那次在小胡同啊,話說回來,我還要問你呢,你那時做什麽,什麽人在後頭攆著你不成,怎麽就那麽個落魄樣?碰上劫道的了?”林靖眯了眯眼睛,進一步試探著薛蟠。

“啊?上回?你不知道?虧了虧了,我還真認你做了祖宗!”薛蟠眼睛一瞪,忽然之間,自己想象的把柄,竟然是假的?既然這人沒捏著……薛蟠忽然覺得腰杆子又挺了,“林兄弟,你騙我好狠啊,你說,我改怎麽跟你算算這賬?”說話間,這人臉上竟然又顯出明顯的猥瑣。

“不過,上回我雖然沒明白,今兒個算是親耳聽見,你薛家大爺,瞞著寶玉,跟那襲人,勾搭……”

“哎哎,大爺大爺,不,祖宗祖宗,你是我祖宗,剛剛是孫子我跟您開玩笑呢。”薛蟠腸子都悔青了,咋整的這是?原以為他捏著自己把柄,想著他反正也知道了,不如求他幫幫忙,可沒想到,人家原來不知道,反倒是現在自己送上門把把柄塞在了人手中。

“說說,都是怎麽回事,從頭上開始。”林靖往椅背上一靠,看著薛蟠,把這人一舉一動盡收眼裏,仔細琢磨著這人的話的可信度。

薛蟠沒法,就把那日巧遇寶玉,借給寶玉銀子,套出寶玉置了個外宅的事情,然後上門吃酒。其實他開始也沒存什麽心思,隻是起個哄而已,沒想到寶玉要玩就玩大的。後來偶爾一次,竟然碰見襲人那兒的婆子在當東西,原以為是那婆子偷東西,結果拿住一問,竟然是寶玉沒給錢。

薛蟠擺出個苦瓜臉,“我原隻是想幫一把,可沒想到一時就糊塗了……”確實是一時糊塗,不過不是想幫一把,而是動起了齷齪心思,什麽樣的人,有什麽了不得的手段,竟然哄得寶玉置了外宅,那人不是榮國府有名的賢人嗎?

其實襲人長得並不時很出挑,要說本事,也覺比不過揚州瘦馬、京城花魁等,薛蟠也沒嚐出什麽好來。隻是,襲人卻勝在體貼小意,這種作貼身丫環的體貼小意,跟那花場裏的,又不一樣。薛蟠不同寶玉,身上銀錢多著呢,想著,也不費幾個銀子,養著就養著了。

可沒想到,那回,寶玉竟然又去了。薛蟠也是昏了頭,在襲人著急的推搡下,竟然逃了,還遇上了林靖。等過了一段日子後,才想起來,他逃個什麽勁兒啊,寶玉養養不養的東西,自己不嫌棄,接過手繼續養著,寶玉不是該謝謝才對嗎?

這樣想著,薛蟠就又去找襲人了。襲人又是央告又是討好,什麽樣子姿勢都肯,真是上床風情萬種,下床溫柔服侍,倒是讓薛蟠得意了一下。一次,他還故意跟寶玉一起去,偷在桌下摸腿,還在廚房背人弄了一次,這滋味,總算讓他明白,為什麽人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就這麽著,三人就這麽處下來了。

林靖心裏狠狠罵了幾句齷齪,臉色一板,“這種肮髒事情,不用跟我說,太髒了我耳朵。”

薛蟠也不管林靖的臉色,苦惱的說,“要不是我實在沒法子,我也不來找你了。那什麽,襲人有我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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