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魚龍共舞

二房隻有跟一個兒子?

我呸!老爺這會兒是這麽說了,可自己若信了,那就傻了!

若是三丫頭踩著她寶貝元春的肩膀上去了,到時候再來抬舉那個同是賤/人生的賈環,自己找誰哭去?說是自己幫著人把自己親生的大姑娘踩下去了,又讓自己親生兒子被那賤/種賈環分了好處?隻怕尋根繩子上吊尋死,到了閻王那兒,也要被小鬼兒再笑死一回!

隻是,就算自己硬頂著不說,隻要老太太鐵了心了,自己也是無能為力的,那老東西也是能進宮麵見娘娘的。她自己不說,是她自己不想做那個惡人,聽聽,上回已經把威脅赤/裸/裸的放出來了,娘娘在宮中開銷大著呢,若沒有府裏的財力供給,怕是艱難。

再說,娘娘心善,在那老東西跟前長大的,若那老東西一哭一求,沒準就看不見這裏麵的不妥,心軟應下了。

所以,當今之計,釜底抽薪才是最要緊的。

現在,倒是有個上好的機會放在眼前!

聖上要為西寧郡王世子殿下選妃了,這真是再好也沒有了!自己要去跟娘娘遞個話,讓她在萬歲爺跟前薦一薦這位庶出的三妹妹!

當然,這可不是衝著那正妃之位去的。給那賤種求正妃,真是美不死她,一定要讓娘娘放低姿態,一個庶妃,說著是低點兒的侍妾,甚至是更低的更衣就足以。恩,一定要讓娘娘呈敘,家裏妹妹身份實在是太低,說這個事情,不是為了攀附權貴,為娘家謀好處,隻是想為萬歲爺分憂出力,多個人服侍世子殿下。讓萬歲爺安心。這樣的妹妹,若是給的位置高了,反倒是對世子殿下不公,也讓人對萬歲爺有疑問,所以一定要求萬歲爺不要顧念娘娘的體麵,折了跟世子的情誼,不然,就算是怎麽樣也不依的。

哈哈,這樣一說,首先對元春就大有好處。識大體,懂分寸,又時時刻刻惦記著聖上,聖上一定高興。萬一聖上真要封得高了,就算是拚命推阻,也不會真讓聖上生氣,恩,說不得,還會把那些多出來的體麵。記在了元春頭上!

而那三姑娘,能幹是能幹,也算是有眼識,到了郡王府裏。她拿點兒身份可就不夠看了,為了活得好點兒,還不得死死巴著家裏,巴著宮裏。還會想著提點賈環?就如現在,連跟她姨娘都不多說句話。她要真有出息了,也離不開府裏。更離不開宮裏給她撐腰,這樣,就隻能拉扯寶玉了。

不過,王夫人估計,等不到三姑娘出息的那一天了。要知道,那世子殿下在京裏的口碑,嘖嘖。脾氣暴戾,還時常收拾家裏下人,據說啊,郡王府裏,那些王爺出京時留下的老人,還在服侍的也沒幾個了。萬歲爺還真是寵愛他,一點兒也不管管,曾有一次王爺從西北派人過來管教,聖上還護著世子。

至於其他的,嗬嗬,也算是跟西寧郡王府上連上了關係。寶玉現在入了北靜王爺的眼,如今再加一個西寧郡王世子就更好了。要知道,這西寧,可是比北靜厲害多了,真正的位高權重。北靜王爺雖然也受萬歲爺待見,可是比其擁有重兵駐守在西北大門的西寧王爺,還是差很多的。

上回,賴大家的說。林家那個小雜種,有人撐腰的,後來花大力氣查訪出來,好像跟西寧郡王府裏的一個什麽小管事有勾連。

哼,若是自己盤算的這事成了,這小雜/種,還不是隨便拿捏了?

王夫人越想,心就越熱!哈,哈,哈,恨不得仰天大笑!到時候,別說什麽幾個宅子田莊,什麽嫁妝什麽祖產,都是自己的!原先,自己還想著,用了人家的東西,多少給林家留點兒體麵,那個病秧子,寶玉真要喜歡,納了就納了。現在,哪有這麽容易?

王夫人美美地做著白日夢,不過這些時日,像這樣的白日夢,在京城上空醞釀著,哪怕隻有一小撮兒成真了,西寧郡王府後院怕是要給填滿了!

林府大門緊閉著,門聯和門邊高牆上的燈籠,都表示著,京中的風向,與這樣的人家八杆子打不倒一處的,可其實呢?

書房裏,林靖揮退了旁人,連碧草都讓出去了,而此刻,她自己正愣愣地衝著麵前的一個物件出神。

這物件,用一塊紅色緞子包裹著,正是那時金錚塞到林靖手裏的那個。裏麵的東西,林靖已經看過不下百遍。

此刻,林靖發了一會兒愣,又一次打開了這緞子。裏頭,是一塊巴掌大的懷古,用的是極好的羊脂白玉,細膩如脂,色澤似乳,泛著潤潤的光澤,沒有一丁點兒的熗火灼光,看得出是經人常年細細把玩的。

現在這時候,西南小國的翡翠還沒經過慈禧的喜愛,隻是個小意思,在天下玉種中還排不上號,而天下四大玉,又以羊脂最為難得。

羊脂白玉,和田最佳,那一處,正是西麵。

而這個懷古,一麵上頭,螭龍躍空,昂首盤尾,蜿蜒盤曲,柔中帶剛,而另一麵,波浪連天,映著的一輪明月,留空處,刻有“潮生”二字。

螭龍,上古神龍第二子,寓意美好、吉祥、相知相守。

五爪金龍乃天子象征,而蕃王最多可以用螭龍修飾。

這一塊懷古,太重!

這東西有什麽來曆,金錚為什麽會把這東西給自己,現在的林靖,已經不再揣磨。不管怎麽樣,不管是麻木還是心痛,所有的一切,都應該嘎然而止,也已經到此為止。

那麽,這樣的東西,怎麽還能留在自己手裏?

還回去,還回去,從此再無瓜葛?再無瓜葛!

終於,分裂的兩人,合二為一,銳痛,讓林靖終於哭了出來。哭吧,隻此一回!注定如此的結局,卻還是一步步地踏了進來。如今,哭過,就讓自己再爬出去,管他如何的痛!

門外守著的碧草,聽著裏麵壓抑的嗚咽,不知不覺中,也是淚如雨下。隻是不等她這兒完全止住了抽泣,書房門開了,林靖走了出來,臉上並沒有淚痕,兩眼卻是紅通通的,人也不在那麽飄著了。可,不知為什麽,這樣的主子,讓碧草更想哭。

平息了兩天,林靖就讓人打聽西寧世子的消息。這樣的東西,還是當麵還回去的好。消息回來的很快,說是金錚前兩天就出了城,去了通州附近。林靖忽然想起來了,今兒個,是金錚母親的忌日,而其母,不知為何葬在了通州。

林靖自嘲的笑了一下,人,果然還是自己最重要,自己隻想著自己的難受,全忘了今日是金錚母親的忌日,記得,自己還說過,這日要陪著金錚一起去祭拜的。現在想想,不知道那時金錚提出這要求,是個啥想頭。而如今,自己的應承,也自然無法實現了。

努力深呼吸,壓住湧上來的淚意,說好隻哭一次的,就不能再流淚,眼淚讓人軟弱,而在這兒,自己卻是隻能強硬。

到了夜間,看著外頭蒼白的月光,林靖怎麽也睡不著,起身沒讓碧草跟著,自己又進了書房。雖說自己食言了,可還是可以做點兒什麽,不為別人,隻為了自己安心。

清空了個案幾,拖至窗口,擺上香爐,既然沒有陪同,自己就來個遙祭,也算全了這一段路。不知道金錚母親名諱,不知道生卒,想了想,林靖就把那塊懷古擱在上頭了。算個意思吧。

香案下頭,放著個火盆,沒有準備三牲果品,連錫箔紙錢都沒有,不過,好在還有酒,烈酒醇酒都有,還是金錚擱在那間屋子的。林靖一一搬過來,最後,想了想,把那書房中一個櫥櫃打開來了。

裏頭,整整齊齊的放著十個食盒,而食盒中,卻是卷卷經書,從最舊那隻中勉強認得出字的經書,到最新那隻中一提一頓皆有意境的經書,這是她來這世上,十年除夕十年心境,十年守歲十年憶,都在這裏。

當初起這個頭,其實就是為了給金錚的謝禮,如今,都化給了金錚母親,應該比那些三牲果品,更添心意吧?

慢慢的,酒味兒,煙火味兒,漸漸升騰起來,火光映照中,一滴眼淚滑落在火盆中,發出一聲“嗤”的輕響。

不能哭!

林靖忽然對自己生出一股子惱怒,這算什麽,這樣難看!人生中,除了愛情,活著,才是最根本!

林靖忽然拿起一遍的酒壇,一仰頭,喝了一大口,大笑一下,看,活著,才能笑,才能喝酒!

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口,恍惚間,房門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是金錚,後麵,好像是碧草死命的拉著他?

怎麽可能?金錚不是去通州了?而碧草,呃,雖然跟自己親密,但也知道,沒有自己的話,不能擅入書房。

林靖衝著那兩人一揮手,“出去,沒我的話,誰都不能靠近!碧草,回去!”自己這樣子,太難看了,不能在仆人跟前丟人!

隻是,咦?怎麽門有關上了?一個人,走到自己身邊,靜默片刻,也跪在自己的邊上?

(一大桶狗血已經撲上來,小夥伴們拍輕點兒!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