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舊年瑣事
沈淑笑著迎了出來,一邊把人往裏頭讓,一邊接著話,嘴上的話雖然是應著馮紫英的,眼神卻看向了林靖。
林靖往常對這位大哥多有親近,可這會兒實在是沒什麽心情,好不容易努力不在臉上露出什麽來,可也沒什麽心思說太多的話,隻是笑著叫了聲大哥,踏進了包廂,把說話的任務交給了馮紫英。
而馮紫英本就要找沈淑商量著事情,忙嘀嘀哆哆的把事情說了遍。說完,砸了下嘴,忽又道:“那位怎麽不在西山待著,跑這兒來了?”說著,忽又八卦的拉著林靖道:“哎,你不知道吧,如今那位也是在軍中呢。說起來,還是個稀奇事情。也就是去年吧,你剛離開京中那會兒,那位就到了西山大營做了校尉。”
“也不知道是那位殿下是怎麽折騰了,竟然讓聖上這樣。要知道之前他在京中攪風攪雨的,兩位聖人都睜眼閉眼的,可這回,嘖嘖,估摸是闖了大禍了。”
林靖心中聽了焦急,金錚去了西山大營她早就知道,可她原以為是那人自己求的,現在聽著不像啊!心中一急,在好友麵前也顧不得遮掩,“知道大概是什麽事情不?要不要緊?”
馮紫英撇了撇嘴,道:“剛開始大夥兒都以為這人搞砸了,這下是失了聖心了,還有人跟著看笑話。可,咳,你猜怎麽說,聖上除了把人扔到了西山,也沒有再說什麽,瞧瞧,這都一年多了,當初這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也沒傳出半分來。你啊,就品品這裏頭的味兒吧。”
林靖現在哪裏還品得出味兒來,隻問道:“聖眷依舊?”
看著馮紫英一臉當然的點點頭。林靖的心瞬間放了下來。
雖然,金錚說的並不多,但林靖感覺得到,他跟西寧郡王的關係並不融洽。想想也是就算背後有什麽外人不可知的,或者是見鬼的情非得以,或者是帝王的質子之術,西寧郡王全家都在西邊,隻把一個年幼的孩子扔在京中,無人教管,也無人庇佑。感情能好到哪裏去?
這樣的金錚已經沒有父親庇護,若再是了皇上的愛護——哪怕這愛護也是摻了水份的,總不是個好事啊!
包廂內並沒有小二在伺候著,沈淑見這兩日人一個說的起勁,一個聽得仔細,也就不插話。等馮紫英說完了,林靖麵色緩了,沈淑才端起酒壺給各人都撒了一遍,舉杯示意。先幹為敬,又讓了一遍,才說:“說道這位世子殿下,我倒是還知道個事情。外頭是沒人知道的。”說著一幹杯,也不管別人如何,隻是吃菜,把兩人吊在那兒。
男人有時候八卦起來。比女人也差不了什麽,所以說,其實八卦是不分性別的。馮紫英撓了撓頭。就給沈淑斟酒,見沈淑慢悠悠的喝了,才眼巴巴叫了聲大哥。
林靖也不知道該聽,還是不該聽,隻是坐在那兒慢慢吃著菜,卻一點兒不知道吃到嘴裏的是個什麽味道。
沈淑提這個頭,就是要說的,享受了馮紫英的殷勤,才道:“聽聞,其實聖上讓那位去西山大營,原有禁閉思過之意,原說是一年的。可你道為何如今那人還在那兒?”
馮紫英馬上配合的問道:“為何?”說著,還不耽誤手上功夫,又給沈淑斟了杯酒。
沈淑奪過酒壺,也給馮紫英滿上,示意馮紫英幹了,而後又倒了一杯,直到三杯後,才扔開酒壺,像說書似的說道:“去年冬,那位闖營不歸,跑了。”
“啊?這是怎麽回事?”馮紫英也楞了。在軍營的都知道,除非休沐、假期或者是其他任務,一般都得宿在軍營,哪怕是放假什麽的,假日一過,也得歸營。那人就那麽大膽子,竟然外出不歸,還是闖營外出?
沈淑一搖頭,表示不知道,繼續道:“聖上派人去追,而那人,又正好被身邊的侍衛打昏往回帶,不然,哪裏追得到?而後,這人吃了一百軍棍,人都半死了,據說醒來還不老實,又被關了兩個月的黑帳,隻等老實了才放出來的。所以,這西山大營啊,也不知道他要待到什麽時候了。當初,聖上派的是善撲營的人去追人。”說著,點了點自己。
馮紫英作著恍然大悟狀,而林靖,心卻是一抽一抽的疼,去年冬,闖營不歸,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馮紫英忽然道:“那這麽說,大哥,你抓過他,你算是跟他認識了?”
沈淑哈哈大笑,“認識,怎麽不認識,你們才不是也認識了?”說著搖搖頭,笑道:“這人確實傲,卻也不是不分是非的。才剛那事,還真沒必要放在心上。那日我奉皇命,後來與他相見,也並不見他對我有多大的怒氣。哦,對了,前些日子,隨駕去了西山大營,他還提出跟我比試一場,結果,我贏了,那個彩頭還是個好東西。他也給的爽快,並沒有多說什麽。”說著,笑著看了林靖一眼。
隻一眼,卻見林靖神色懨懨的,忙又問林靖如何了。
林靖心中雖難受,卻又不好表示出來,隻能抑製住,忙道無事。沈淑以為他不願聽這些別人的閑話,就轉了個話題,說起了其他的。
林靖見他們不再說金錚的事情,心中有些失落,卻更是鬆了一口氣。越是知道得多,就覺得越是想念他,可此種糾纏,又是明明無果,怎麽可以如此的提不起,又放不下?惟有不聽,慢慢的才能不想,進而心死吧?
林靖強打精神,許是她做戲的本事大,這頓酒,倒也吃得其樂融融。
席間,沈淑倒是向林靖賠了禮了,說是沒想到這次侍衛的事情,搞出這樣的花頭,又鄭重謝過了馮紫英。這話一說,就讓林靖馮紫英兩人叫不幹了。林靖道,本是她的事情,沈大哥原是幫忙的,其中有人使壞,怎麽怪得到沈大哥?馮紫英也道,他們三個是好兄弟,兄弟有事都得幫忙,又怎麽能讓沈淑謝自己?
沈淑自罰三杯,算是說錯話了,三人哈哈一笑,也就過了。隻是,沈淑還是把自己打聽來的事情說了,說是,好像先是賈賢德妃娘娘據說高興提了林靖的事情,而後這吳貴妃娘娘才插手了。
馮紫英聽得直皺眉,就說著這吳貴妃實在是過分,吳家也太肆無忌憚。倒是林靖笑著說道,又豈知不是那賈妃過分?說的馮紫英一愣。
林靖歎了聲氣,道:“我這話說了好多遍了,都說這勳貴人家榮耀,可也得知情識趣。早年八公隨太祖打江山,積下過命交情,可有時候太抱做一團,也未必是個好事,特別是如今這樣,這都已經傳下好幾代了,這幾家有幾個又是走正途的?當初聖上未繼位時,這幾家又是怎麽個情形的?”
馮紫英也默了默,歎了口氣道:“這事,由不得我。我跟我家老爺早已說過,所以我家老爺隻讓我待在軍營裏頭,這幾年,也別想著出來。”
眼見氣氛不好了,林靖忙又轉換話頭,說起了今年的夏選,而那兩個也配合著,東拉西扯的,說了幾家人家的八卦,又是朝中趣聞,才把這勁兒混過去。
這一席酒,吃得日頭偏西。席間,馮紫英還覺得不盡興,還讓找了唱小曲兒的,又張羅要找那出酒局子花娘,最後還是被沈淑灌了個酒飽才消停。
林靖告別了熱鬧,一路被簇擁著回了府,臉上好像還是帶著笑,隻等回到了房中,讓碧草給備了水,泡在水中,才長長地歎了聲氣。
碧草看著大爺如此,心中也暗歎了一聲,把要說的話給咽了下去。隻等林靖放鬆了以後出來,詢問家裏有什麽事情後,碧草才說道:
“其他倒也罷了,隻有兩件要讓大爺您拿主意。今兒個您才出去,寧國府就送了帖子過來,說是要請大爺跟姑娘後日過去玩玩。說是他們府上今年荷花早發,往年要六月才開的,今年這時候就有嫩荷了。想來大爺姑娘愛看。他們那處活水,往日大爺也喜歡的。大爺若是身上別的事能推了,就請賞個臉。還說,若大爺實在是不得空,萬請讓姑娘過去樂樂。再有就是幾位姑娘都去呢,想著咱們家姑娘也改去樂樂聚聚。”
林靖一聽就笑了,昨天的那話兒來了,眼睛也不睜開,就道:“找人去問問姑娘,若姑娘有興致,就讓她去玩玩,哪怕是跟姐妹們說說話也是好的,年輕姑娘家,也別老悶在屋子裏。”
碧草聽了有些驚訝,大爺不是不喜歡姑娘跟那兩府裏的人來往的嗎,這是怎麽了?“大爺,您這是?”
林靖笑著拍了拍手,道:“去吧,就讓人跟姑娘這樣說。別讓人以為咱們拘著姑娘了。你是不是想出去走走?若想,也可以跟著姑娘一起過去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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