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 苦口相勸

酒足飯飽準備散夥,沈淑在那兩人跟前沒有顧著林靖那點點體麵,說是不放心林靖喝了酒了,要送她回府。林靖被馮紫英哈哈笑了一頓後,倒是沒有推辭。

送到了林府,林靖就請沈淑進去坐坐。沈淑點頭。才安坐下來,沈淑忽然毫不客氣地問道:“你可以說了,你為何那麽關心南邊的戰事?”

林靖現在腦子有點兒遲鈍,愣了一下,才明白沈淑的意思,一下子,臉就克製不住地開始泛紅了。

“你!你!”沈淑忽然動怒了,“你真是糊塗!”

林靖被這爆喝嚇了一跳,看著沈淑,有些個反應不及。

沈淑努力調勻了氣息,才又開口道:“我,且問你,是不是,是不是,”沈淑聲音有點兒顫抖,帶著點兒小心翼翼,帶著點兒期盼,“真的跟,跟金錚有了瓜葛?”最後那幾個字,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

林靖身子已經僵住了,原本打算死瞞不認的,隻是看著沈淑這激怒卻努力克製的樣子,那個“沒”字,就怎麽也出不了口,遲疑了下,終於點了點頭。

“砰!”沈淑一巴掌拍在了紫檀條案上,如此堅硬耐勞的條案,竟然生生有了條裂縫。

“你,你怎麽可以跟他攪在一起?”沈淑努力再努力的克製,可這話,還是衝了出來。話一出口,心中一抖,忙說道:“不管誰都不可以,你,你得走正道!”說著,閉了閉眼睛,忍住心中洶湧的翻騰,掐滅那一絲後悔,隻拿早已下定地決心提醒著自己,猛吸了口氣。道:“這樣,我這就讓人給你張羅,一定給你找個賢惠大方的能詩善畫的姑娘,家世出生一定要配得上你。”

見林靖要開口,沈淑一抬手,阻止道:“你先別忙著說不妥,我知道你的顧忌,睿哥兒是你心頭寶。我托人說的,一定要對睿哥兒視如己出的。你大可放心。”

沈淑還要繼續說著給林靖找怎麽樣的妻子,卻聽見林靖淒聲叫了聲大哥:

“大哥。我,我不喜歡姑娘。”

沈淑眼睛都紅了,“不喜歡,睿哥兒哪來的?不喜歡,那也得娶!先放在家裏供著!慢慢的,你就知道妻子的好了。其它那些,均不是正道!”

“小靜,我知道你有野心,你不肯讓人踏踩。所以,你就不能現在這樣!你聰明,其實,我想這些你都明白。隻是,隻是你太重情了。可是,你這兒重情,你又怎麽知他人是如何的?”

林靖心中發苦。知道大哥是為自己好,隻是,這個勸說的基礎。才是錯了,自己跟那金錚,才真是正道,隻是,這個正道無法讓人知道,就是金錚,現在估計也是糊塗這呢。

“小靜,聽大哥的話!”

“我不能。”林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說。隻是,她真把沈淑當成大哥,在最基礎上的已經是不得已的欺瞞了,而現在,就無法睜著眼說瞎話,隻能梗著脖子說不能。

“小靜!”

“大哥,我真不能。”

“你不能,你真心,可你又怎麽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小靜,別那麽,那麽傻。”沈淑隻覺得,往日完好的邏輯,出眾的口才,這會兒都沒有了影子。

“大哥,最起碼現在,他是真心的。”林靖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大哥,這事情,你別勸,我真不能。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你,你真氣死我了!”沈淑顫著手指點著林靖,猛然站了起來,一甩衣袖,拔腿就走。可到了門口,又回轉回來,一屁股坐了回去,“你說說,你說說!”

林靖茫然看著沈淑,說說?沈淑又是猛吸一口氣,道:“你跟他,從頭說。”

“其實,真沒什麽好說的。”林靖想了想,從頭說?這個頭,還真是老早以前了。“相識於幼年,我才七歲。”隻寥寥數語,就把兩人的過往給概括了。

沈淑板著個臉,緊閉著嘴,一時間,以往的點點滴滴疑問,忽然就被串了起來:金錚忽然觸怒聖上,金錚私逃……那個玉佩……

恍然間,有些心酸,有些心痛,有些失落,有些無法說出於口的怒火,沈淑逐漸內斂了情緒,看著麵帶期盼看著自己的林靖,還是固執地冷聲道:“我還是不能認同。你摸著心,如此,真是你所求?你真能置千夫指不顧?置你理想抱負不顧?隻因為這段,情?”

“我知道,我並不是你真大哥,也無法逼你聽我的。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聽勸,縱情,曆來不是什麽好事。”

沈淑霍然站起,看了看林靖,用力轉開視線,逼著自己大步離開。

林靖默默站了會兒,伸手撫摸著條案上那道裂縫,心裏潸然。猛吸一口氣,壓住心中的難受,其實,自己應該這樣想,因為至交,才會關心自己,生怕自己走錯路,才會如此動怒……慢慢來吧。

隻是,林靖這一夜並沒有睡好,第二日又努力調動著所有力氣,不讓自己有一點點地錯漏,這樣一天下來,真是身心俱疲。等下了衙,隻覺得骨頭縫裏都冒著酸澀。

等回到了林府,林靖就想著痛痛快快趴在**歇著,讓碧草給自己捶捶捏捏,嗯,還可以讓睿哥兒在自己背上踩踩蹦蹦。

正換了常服,四仰八叉的躺在**哼哼著,就聽見外頭報,有客至。

這客,還不是一般的客人,正是昨兒個對林靖擠眉弄眼的忠靖侯史鼎。

林靖聽報,心中一聲大罵,可奧之,昨天的話,今天就來堵自己了!

隻是這個人來了,林靖還沒法像對賈珍那樣對他,忙起身,又是換了件見客的衣裳,整理幹淨,才忙忙出來。

正廳裏,那史鼎正背負著手,背對著門口站立著,一雙眼,來來回回仔細打量著,心中,有了一絲了然。

等林靖才踏進正廳,史鼎就猛一轉身,看著林靖進來,哈哈一笑,說道:“來了?”一下子,還真讓人糊塗,到底誰為主,誰是客。

林靖倒是沒有被他在氣勢上壓倒,笑著拱拱手,道:“史侯久等了?不好意思,不知道史侯今日會上門來。”你是客,還是個不速之客,讓你久等,你也沒什麽好說吧?

史鼎好似一點兒都不領會這些機鋒,臉上依舊是樂嗬嗬的,“怎麽?嫌棄你表舅是不速之客了?哈哈,這可不怨我,誰讓你老那麽客套呢,等你你不來,我隻能親自上門來請你去我家做客了。啊,對了,昨兒個更是事先招呼過,更算不得我冒昧了。對不對?”

看著這燦爛沒有一點兒陰霾的笑臉,林靖再次為此人感到驚詫,怎麽能有笑得如此陽光爽朗,行事卻甚是無賴的人呢?

隻是這會兒林靖也懶得琢磨,笑笑說道:“史侯說笑了。”

史鼎還是笑得那麽燦爛,“我哪兒說笑了,看,我親自給你送帖子來了。”說著,就把一封大紅灑金報帖遞到林靖跟前,“賞春宴,四日後,正好你休沐。”一幅這下你沒什麽好說了的樣子。

然後,史鼎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說道:“哦,對了,別忘了我那外甥女,一定要來哦。姑娘大了,林也該在外頭走動走動,有些交際才是。”

林靖看了看帖子,心裏明白,史鼎這人,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都是謀定而後動的。如今,榮國府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沒看王家薛家都龜縮著,可一樣是賈家的姻親、四大家族之一的史侯,怎麽就想到要弄個賞春宴了呢?

林靖忽然沒有那個耐心再跟他兜圈子了,“史侯盛情,林靖屆時定去打擾。至於,我妹妹……”

林靖看了看史鼎,笑著道:“我也在此謝過史侯關懷。史侯教訓的是,姑娘家,也該有些交際。這個,我已經拜托了我師母,師母答應會帶著妹妹出去坐坐。不然,妹妹跟著我去別人府邸,也是一個外院,一個二門內,沒個照應。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個事情。”

“花朝那日,舍妹得遇南安太妃殿下,倒是甚得她老人家另眼。回來說與我聽,我倒是覺得有些可惜了,這次偶遇太突然了,我沒有事先關照一下舍妹,不然詢問一下史大姑娘如今的下落也是好的。”

林靖一路說,史鼎臉上的笑一路有些各僵硬。

林靖是一點兒也不管,又繼續說道:“史侯毋用擔心,我已經囑咐過舍妹了,若有下回,一定不能錯失良機。史侯放心,舍妹聰慧,一定不會忘記這麽重要的事情的。”說著,林靖長長地歎了口氣,繼續道:

“不是我這做哥哥的自誇,想當年先父在世時,也常以此為傲。”說著,林靖漏出個可以算是靦腆的羞赧,道:“這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當初,先父與先母相得,感情深厚,可惜如今隻餘舍妹這唯一嫡出子女,母親故後,父親更是珍愛於她,真是說眼珠子都不為過。這樣的妹妹,就是被人多看看也舍不得,更別說什麽過繼認義女之說了。史侯,您說可是?”

說著,林靖還學著史鼎的樣子,衝著史鼎眨了眨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