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一點胭紅
這小姑娘雖然也長得標致,可根本不是林靖先頭在秦淮河邊看見的那個!
林靖不理賴尚豐口口聲聲邀功的說法,來到那小姑娘跟前,一抬手,就抬起了那小姑娘的下巴,眼神,隻落在了那小姑娘眉間的胭紅處,並沒有發現,自己這個動作,完全是大少爺調戲人的樣子。
那小姑娘被林靖抬起了下巴,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見那好看的少爺看著自己,緊張之下,眼睛就緊緊地閉了起來,長長的睫毛不停地抖動著,猶如蝴蝶撲扇著的翅膀。
隻可惜,林靖一點兒沒有注意這些,她看著那點胭紅,另一隻手就拂了上去。果然,觸手處,那點胭紅就暈了開來。那根本就是用胭脂點上去的,才不是什麽美人痣呢!
“啊,這,這個痣是個假的!大爺見諒,我竟沒認出來!”見林靖如此動作,那賴尚豐搶先一步叫嚷了起來。隻是,這話雖然是討饒,卻輕描淡寫地,林靖也聽不出這裏頭有一絲的心誠,反倒是有恃無恐、你奈我何的敷衍。
林靖放開了那小姑娘的下巴,“哼”了一聲。到這時難道還看不出嗎,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變故,抑或是這賴尚豐根本沒想著好好辦差,沒買來那疑似是英蓮的小姑娘,卻不知道從哪裏弄來麵前這個來搪塞自己。搞不好,那一百兩銀子,也是虛頭。
隻是,還未等林靖發話,就聽“嘭”的一聲,那小姑娘就結結實實地跪在了林靖跟前,這聲音,聽得林靖隻覺得膝蓋疼。
許是猜到了自己不是眼前這位小少爺想買的人,這小姑娘發急了,“求求您,求求少爺,留下我吧,我,我會幹活,我吃得很少,別把我送回去。求求您了。他們,我爹,那個地方,我不要去那個地方。求求您了!”
小姑娘哭著求著,還不住地磕頭。
林靖歎了口氣,她都聽懂了。既然買來了,也就不會再送回去,讓這小姑娘淪落風塵了。都到了自己跟前了,並不能因為她不是英蓮,自己就可以眼睜睜看人進火坑,並在後頭輕輕推上一把了。
“罷了,留下吧,起來說話。”
隻是,雖如此,林靖很不爽,更別說,她還看見了那賴尚豐眼中一閃而過的譏笑。
今日以前,林靖並沒有想過要拯救誰。說她自私也好,說她小人也好,她自己還在走刀鋒呢,還真顧及不到別人。隻是,與那疑似英蓮的擦肩而過,那種明明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卻陰差陽錯的從指縫中溜走的感覺,讓林靖有了偏執。
“賴尚豐,你聽著,你給我去找,找那個我說的小姑娘。若找不到,二十板子,我會跟安伯說的。”林靖看著那人抖了抖,心裏總算稍有些鬆快,“至於,”林靖看了看還在瑟縮著的小姑娘,“賴尚豐再革三個月的銀米!”
哼,一百兩銀子!林靖是沒有證據,隻能這樣惡心一下賴尚豐。雖然三個月銀米跟一百兩銀子差太多,可鑽進錢眼中的人,也必是心疼得要死的。果然,賴尚豐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了。
讓人出去後,林靖想了想,還是把林家福找來,讓他吩咐下去,把幾個小廝也一同撒出去找人。林靖還真不覺得,這賴尚豐真的能找著。自己不知道現在英蓮在哪兒,又是個什麽狀況,書中也沒寫那拐子住在哪兒。雖然書中說是跟應天府門子是鄰居,可應天府有那麽多門子呢,自己又知道是哪個?
當然也不能說馮淵。這個更不好解釋,不管是說自己如何知道這個人,還是說如何知道這人會買英蓮。
隻是,對於林家福,林靖還是讓他好好注意輕柳。自己的命,對自己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賴尚豐家的又給林靖送來了夜宵。隻是這一回,不管輕柳如何殷勤伺候,林靖並不馬上就用,隻是讓她擱在那兒,等下自己再吃。
不管怎麽著,就算林靖再讓這些人看著不爽,名義上這幾個都要敬著呢。
等輕柳走後,這位大爺端起宵夜,避著人出去了次,回來後,手上的那隻碗已經空了。
林靖這一晚上並沒有睡踏實,那英蓮的事情還在其次,那木棉花,那青布簾,可是反反複複出現在林靖腦海中。
早上起來,林靖眼下一片淤青。白瑞過來,看見林靖這樣,甚為關心,彎彎繞繞的試探著。林靖隻說晚上睡不踏實。白瑞看著林靖不太願意提的樣子,隻以為還在計較昨天的事情。是了,昨日,自己還在生氣呢,表弟卻來勸慰自己。他可是比自己還小的人呢,哪可能這麽快就丟開了?定是為了寬慰自己的。爾後表弟在一個人時,卻氣得晚上睡不著覺。
這樣想著,白瑞倒是更心疼起林靖來了,要想開解,又怕小孩子麵皮薄,提起昨日的事更加不好意思。所以隻能按下,一個勁兒的說些哪個地方好玩之類的來逗弄林靖,央告著林靖多留些日子,不必趕著回揚州。
正說著呢,就聽人來報,說是薛家大爺來訪,求見林家表弟並白家表哥,還說替家裏老人帶了話了,問候揚州林姑父。
這話上來,林靖就明白這薛蟠已經是打聽明白自己跟白瑞了。來金陵應考,林靖怕麻煩,對外並不曾提及過自己的身份。
若薛蟠不說這些,林靖等人倒是可以爽快地不見,現在可是提著親戚關係,那就不是僅僅是自己幾個人了,況這粉皮豬還打著老人的旗號。
等前廳分賓主落座,薛蟠的話就沒停過。這家夥嘴裏一直套著近乎,一會兒說表弟怎麽不早走動走動,家裏知道表弟來了,都惦記著呢。一會兒又說白表哥年少有為,才十五就下場了,也毫不知恥的說,自己十四,卻沒讀下幾本書,表哥真是厲害。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管旁邊還坐著個更年幼的林靖。
這薛蟠說著話,眼珠子一會兒落在林靖身上,一會兒落在白瑞身上,最後好像是做了選擇,就粘在白瑞身上拔不下來了。臉上垂涎之色愈深,恨不得上手摸摸捏捏白瑞。
白瑞的臉色越來越黑了。總算,薛蟠也怕真的把人弄發彪了,這位表哥的烈性,昨日那幾句話中已經表露無遺,所以隻能正經了臉色,竭力邀請林白二位上他家去做客。
薛蟠本就不是林家的正經親戚,跟白家就更談不上了。原先林白二人也不過是按著這世上的客套,給薛家麵子而以。這會兒被薛蟠弄得更不爽了,哪會再顧及那些,隻是推托,說是聽說薛家不日進京,家裏一定忙得很,也就不給人家添麻煩了。
薛蟠再三再四的請酒,林白二人推托,最後白瑞更是沉下臉不說話了,薛蟠才不提這話。轉而忽然又想到什麽,一擊手道:“咱上京,正好要路過揚州,倒是可以跟表哥表弟作個一路。不如,表哥表弟就搭咱的船,咱們一路遊玩到揚州,也是便宜。一路上,咱們喝酒看景兒,倒也熱鬧。可好?”
白瑞想也不想就要拒絕,倒是林靖攔了攔,問道:“不知薛大爺你何時啟程?”心中打定主意,他說得近,自己就推托要等候成績以及拜謝座師,要耽誤不少時日,不能跟薛家同行。他說得遠,自己就說出來已久,這會兒特別想家,家裏還有一應事務,所以要盡早趕回去。
哪曉得那薛蟠一咧嘴,道:“原本是後日就走的。隻是左右無甚事體,我就等著你二位。你們長,我長等,你們短,我短等。”
這回,林靖的臉也黑了,跟這死皮賴臉的人,還真沒法講策略。
兩人黑著臉,使勁兒拒絕,這才讓薛蟠死了心思,一臉委屈的準備按原計劃行事,還長籲短歎的說著不忍分離。說著說著,就還要討要兩人的表記信物,說是以後在京裏,想人了就拿出來看看。直把林白二人雷的不輕。
好容易把薛蟠給送出門了,林靖白瑞互相看著對方那張黑著的臉,想了想,忽然都笑了,白瑞邊笑邊道:“跟個渾人計較,渾人倒還樂顛顛的,你我二人倒是氣得出竅,還真不值。想想,還真犯不著理那渾人。自己氣出個好歹來,還是自己吃虧。表弟,你看可是?”這位,還惦記著開解林靖呢。
林靖也是想到這個,“正是如此。”
回身暫別,林靖就又把賴尚豐叫了過來。她看得分明,這位才剛在薛蟠身邊跟前跟後,甚是殷勤,好似已經認識,還跟薛蟠身邊的隨侍也甚為熟悉的樣子。隻是叫來了,林靖卻沒說什麽,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反倒是賴尚豐禁不住看,自己要出去找人了。林靖這才讓他下去。
如此過了兩日,林家福倒是天天來匯報,輕柳什麽時候出門,都去了那裏等等。這些行程,都極為正常,一點兒也挑不出錯兒。
這一日午後,林靖正打算練字,白瑞匆匆尋了過來。看見林靖批頭蓋臉就問道:“表弟,這幾日,你是不是讓你的人在找一個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