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屬螞蟥的
這三人就這麽不尷不尬地逛著。
抽個冷子,趁那汪令成走到前頭去攀折一枝桃花時,白瑞拉了拉林靖,悄語輕聲說道:“照理,今日汪修在這兒,我不該再拉著表弟你。隻是,好久未見,太高興了,錯過今日,還不知道要得什麽機會呢。”
林靖聽了,心中古怪更甚,隻是倉促間,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句,“正要問表兄呢,怎麽這麽長時間未得你的消息,你在閉關苦修嗎?”
白瑞聽了林靖這樣問,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林靖,見林靖不似作偽,才低了頭,等了等,低笑道:“我哪兒是在苦修啊。隻是病了段時日罷了。那時人懶乏,也未給表弟捎個信兒,害表弟擔心了。”
林靖臉上發燒,忙“哦”了一聲,問道:“是什麽病,現在可大好了?難怪你都瘦了。倒是我,連你病了都不知道,慚愧!”心中卻為自己的小心眼賭氣感到羞慚,隻是前頭那古怪並未全去。
白瑞忙笑著說,“也不是什麽大病,隻是家裏上人緊張我而已。今日春光好,休談那些煩人的。”
林靖見白瑞不想多說,也不再追問。正好此時那汪修拿了枝桃花回來,說笑間,竟然把那枝桃花遞給林靖把玩。林靖沒做思量,順手接了細賞了一會兒,才抬頭,才發現白瑞的臉色有些陰沉。這,到底是個什麽狀況?
林靖呆呆地把手上那花枝遞於白瑞,白瑞臉色才好了些,接過手,看也不看,回手就給了跟著的青瓷。隻聽見“噗”的一聲,汪修在一邊輕笑。隻是白瑞卻未作停留,拉著林靖一路上向前。
雖然三人還是一路走著。汪令成也是毫不在意照樣話多,可林靖卻是吃不消了,這種詭異的氣氛,實在是讓她無力,她今天隻是來踏青尋春而已。
正好這會兒走了有一會兒了,雖緩步慢行,總也要停歇一會兒。汪令成看著林靖的小身子板,又看了看白瑞猛然抽長有些消瘦的身條,笑道:“走了這許久,倒是有些乏了。不如弄條舟子。扁舟**漾,且歇且玩,可好?”
確實是個好提議。隻是林靖卻不想再同他們混在一塊兒了。林靖笑著點點頭道:“還是汪公子想得周到。隻是,我今兒個是臨時出遊,並無向家裏交待過。現在玩了也有一會兒了,又幸得兩位相伴,十分盡興。我也該回去了。”
汪令成並不肯放人,隻是竭力勸說,林靖哪是那麽容易改變主意的人?隻是不鬆口。汪令成隻是個初識之人,也不好太過,隻是拿眼望著白瑞。白瑞看見林靖時那個高興勁兒,汪令成可是看在了眼裏呢。
才剛汪令成與林靖說話的時候。白瑞就沒有插嘴,隻是在一旁跟他那書童說著些什麽。這會兒見汪令成看著他,哪曉得他沒有留人。反倒是對林靖道:“既如此,我也不虛留你,那就你早回吧。”說著,也不看汪令成哭笑不得的臉,吩咐道:“青瓷。你代我送送林府大爺。仔細著送了他上了車。若有點兒差池,仔細了你的皮。”
青瓷連聲應著。把手裏拿著的花枝往汪令成隨從的手裏一塞,就顛顛兒的跑到林靖跟前。林靖知道白瑞的性子,也沒啥好推辭的,就衝白瑞拱了拱手。
白瑞也回了禮,不等林靖先行,他就一轉身,先踏步走了。弄得心有不甘、正還要跟林靖說些什麽的汪令成兩下為難,隻得草草與林靖告別,轉身追了過去。
林靖鬆了口氣,這才緩步往大道上走,讓林來康去把車駕引過來,自己有青瓷伺候著。
林來康看了眼青瓷,又是皺了下眉,略一定了定,還是應聲去了。
隻等林來康走開了,林靖才笑著對青瓷道:“你家主子要對我說什麽,快說吧。”
“啊?”青瓷愣了愣,有些佩服地看著林靖道:“林大爺您真通透,我家主子是有話要奴才轉告。那位汪公子出身鹽商汪氏,是他們家的嫡長子。前些日子,才結了親。就是鎮江崔氏崔老爺庶出的第三女。那個姨娘,跟咱們府上有些親。”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的看著林靖。
林靖挑了挑眉,心裏雖有波濤,麵上卻沒顯,“知道了。”
那青瓷見看不出來什麽,眼珠子轉了轉,繼續道:“林大爺,您可不知道。那位汪公子最是煩人不過,三天兩頭的跟咱們小五爺套近乎。我們爺礙於崔家,也不好跟他撂臉子。這倒好,那位就纏上來了。今兒個也是那位好說歹說,纏著我們爺踏青來著。我們爺正好左右也無聊,就出來了,哪想到還真巧,就遇上您`了。奴才看著,那位想是又要纏上您了,我們爺怕您煩惱,這才讓您先走的。”說著還憤憤地呸了聲:
“呸!不過是個商戶,娶了個小婦養的,還好意思口口聲聲稱我們爺表弟了。”
開始,林靖還是笑著聽著,隻是這青瓷越說越不像話了,咳嗽了一聲,似笑非笑道:“這話,也是你們爺讓你說的?”
這話一出,那青瓷瞬時脹紅了臉,低著個頭,呐呐不成語道,“不,不是。我們爺沒說這個。隻是奴才為我們爺不忿,一時又嘴欠,才,才,那個……”。青瓷支吾著,隨即又想到,自己家與林大人家,也不過是林大人抬了自己家庶出的姑奶奶,還是為妾的,更是死了。而開始,也是自己家小五爺纏著人林大爺的。這一想著,這頭更抬不起來了,直到那林來康跟著馬車回來了,這青瓷都沒有緩過來。
好在車來了,青瓷混過著勁兒,小心地服侍林靖上車。林來康有心接手,要擠開青瓷。隻是林靖想著才剛的尷尬,沒想再為難這孩子,也順勢給個梯子,並未理睬林來康。
青瓷高興了些,殷勤地扶著林靖,又想到了什麽,趁著在林靖近身,鼓足勇氣,極小聲音湊在林靖耳邊道:“我們爺有給您送過信,好幾次呢。”
說完,極快地退開,大聲道:“林大爺,您走好。我們小五爺說了,改日登門給您賠禮。”
車子駛開去了。林靖在車廂靜靜地安坐著,閉著眼,像是玩兒累了,心裏卻在想剛剛聽到的那些話。
林老爹是巡鹽禦史,那個汪令成卻是鹽商,那麽,這是不是可以解釋,為什麽剛剛白瑞不肯讓自己與汪令成太過接近?
隻是,想到那個汪令成,林靖又有些奇怪。汪氏與鎮江崔家結親,這事情林靖是知道的,這事兒還是林老爹跟她說的呢。隻是林老爹未曾細說嫁娶雙方具體是誰,林靖也未曾細問。現在,林靖才知道,原來是那樣兩位。
不過,說到這個,林靖又有些奇怪。崔家是鄉紳,並沒有與商戶過深的結交。所以那時候林靖還是略略吃了一驚,怎麽崔家這樣的人家就把女兒嫁給了個商戶呢?隻是後來想想,自己也真是太大驚小怪了,大概無非是為了錢財吧,鳥都可以為了食亡呢。再說了,商戶又這麽了?那四大家族的薛家不就是商戶?那個王家還是金陵王呢,不是照樣把女兒嫁給了薛家?
可現在想想,這樁婚事看來還是汪氏吃了虧了。那汪氏雖然是商戶,可那是鹽商,而且就是在鹽商中也是可以翹大拇指的。那崔家就算是鄉紳大族,家主庶女也多聘為正妻,可那都是些殷實小戶。而現在那位,可是鹽商中楚翹的下任家主!這看著,汪氏不是虧大了嗎?
林靖想了想,又自覺好笑,這兩家誰虧誰賺,又與自己何幹,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不過,倒是苦了白瑞了,就這樣被纏上了。這些鄉紳大族互有通婚,利益交錯,這,林靖是知道的,就像是這本書中的四大家族一樣。隻是,林靖沒想到,那個庶女,跟白家還有那樣的牽扯,這下就把白瑞給繞了進去了。
想到這個,忽然一下子明白了這裏頭的線脈。林靖心中暗歎,剛剛還說自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此時才明白,什麽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恐怕自己才是別人眼中的胡蘿卜。
隻是,真有那麽容易?
估計明眼人也很多吧?哪怕是白瑞,也是有所覺的吧?所以,才更要支開自己,又讓青瓷跟自己說那幾句話。
但這個汪令成一看就是個好商人,還是個屬螞蟥的,今日被他搭識了,日後,這人肯定會見縫即鑽。
這七想八想地,轉頭又想到了青瓷最後附在耳邊的那幾句話。看來,白瑞不是什麽病中懶乏沒給自己遞信兒,他剛剛那麽說,隻是不想讓自己煩惱而已。其實,是府裏有人截住了那些信吧。能下令做出這些事情的,不會是旁人,現在林府,可就是隻有兩位主子。
這下子林靖犯了思忖,原以為林老爹知道了自己的真身,才不想讓人跟自己走得太近的,那現在看來,是不是不那麽簡單呢?
那自己又該如何?
隻是,林靖還未想清楚這些,林如海就跟她說了件事情,讓林靖更是糊塗了,讓自己跟白瑞結伴去壽芝園?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