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何謂舍得

打頭的人丟下那句話,也不等林靖的反應,就往前麵去了。.

林靖心裏一驚,再看此一行人,就見他們也停在了大門外頭,而親自來接人的馮將軍和仇都尉都上前跟此人搭話,看來,這行人來頭不小啊。

那人對著馮仇兩家倒是甚為客氣,也是笑著說話。

大理寺詔獄門口不是等閑之地,來往之人也不會多做停留,隻是這些人也太過顯目,且許多人也聽說了這些日子的事情,對這些人也多了些打量”“。林靖注意到,有幾個看見剛才那人,形色上多了幾分果然如此。

此人到底是誰,又為何對自己說這樣的話,林靖正琢磨著,正要派個人悄悄打聽一下那人的身份,就聽見有人招呼自己。林靖一抬頭,正是沈淑。

沈淑剛剛也是在那門口候著的,這會兒不知怎麽的,就已經來到了林靖跟前。林靖笑著招呼了聲,心裏想著,沈大哥是招呼自己往前麵去的吧,倒要想個說法推托了才是。

哪想到沈淑看著林靖,親親熱熱的應了,就在林靖身邊站住了,不提往前的話,連自己也不再過去。這下,倒是讓林靖有點兒疑惑。

對於這位沈淑,林靖因著那日馬車中,此人對自己不做遮瞞,也沒把自己當成什麽事都不懂的奶娃娃,所以,就多了幾分的直接。拿手肘拐了拐沈淑,抬了抬下巴指著前頭,笑著:“怎麽站這兒呢。”

沈淑看著林靖衝大人的樣子,臉上又笑開了幾分,“不樂意陪著人做戲。”

做戲?林靖挑了挑眉,前頭那人難道是八皇子?對親近上來的勳貴世家禮賢下士,讓人心生感激,又讓來往的人都看在眼裏。不是做戲是什麽?

況,在他的調停下,這馮仇兩家倒真是化幹戈為玉帛,本來也沒什麽事情,又是同一陣線的,隻是兩家孩子打架而以,若傷及了子弟性命,自然是死仇,現在卻須如此,馮家也夠誠意。想法子救了仇家小子的命,原也是仇家小子自找的,現在。這兩家當然就都可以揭過了。

“八皇子殿下就長那樣?”林靖琢磨過來,就仔細打量那人,不是說八皇子風流倜儻的嗎,怎麽長成這樣,況剛剛對自己那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來溫厚的樣子?

“胡想什麽呢,再怎麽平易近人,怎麽會親至此地?若真那樣,也太過了,怕有得挨聖上的話了。那是殿下府上的長史官。”沈淑笑著敲了下林靖的頭。

俄,也是啊。若真是八皇子。那馮仇二人就得行大禮了。自己以前電視劇看多了,才會那麽認為龍子龍孫會那麽不拘小節,會那麽親民。再想想,若真這樣,怕是皇帝頭一個就不答應,兒子孫子沒有皇家的貴氣,辱沒了這與生俱來的尊貴。往大裏說,就是沒把自己出生當回事。進而也是說沒把那個爹當回事……

扯遠了,林靖掉回思路,又仰頭看了看沈淑,“隻是不願陪著做戲?”

沈淑這回真是大大的笑了,“好個聰明的小家夥。”接著點點頭,“我們家老爺子說了,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話說得含蓄,也讓人抓不住把柄。林靖點點頭,明白沈家的立場,都是王臣阿,所以他們家就隻看著皇上行事,也就是說,隻做直臣。所以,除了不陪著做戲,也是不想讓別的人誤解。他們並沒有跟八皇子攪和在一起。而且,經過這次馮紫英的事情,這關係,這立場還要表現的清晰些。

所以,等下一刻馮紫英被放出來時,沈淑跟林靖一樣,隻是遠遠的看著。看著馮紫英沒什麽大礙,這兩人才舒了口氣。

馮紫英是走著出來的,而另一個家夥,是被抬出來的。仇家也顧不得別的,忙張羅著把人抬進了車,而打裏麵出來的第三人,也被客氣的請上了那輛車。

馮紫英在馮唐的帶領下,過去給仇都尉行禮,像是再賠罪,而仇都尉好似也沒怎麽生氣,反而笑著拍了拍馮紫英,又跟馮唐說了些什麽,才在馮唐的推讓下,率先走了。

馮紫英跟在馮唐身後,雖半低著頭,兩眼珠子卻四處亂晃,一眼看到了沈淑林靖,這就笑開了,就想過來說話,卻見沈淑笑著搖了搖頭,做了個手勢,那馮紫英才停住了腳步,又恭敬地站在那兒,聽那長史官問候。

“我們先走吧。”沈淑不等那長史官寒暄完,就拉著林靖離開了。沈淑跟馮紫英那是私人交情,扯上大麵,就要回避了。林靖心裏明白這些,回頭想起來,其實,還是賈寶玉活得痛,隻要關心得了多少女兒家的眼淚就好。

沈淑年紀大些,身上擔著些勾當,不像其他小子那麽空閑,這會兒把林靖送到榮國府,就先告辭了。

林靖也算是放下了件心事,隻是舊事已了,事又起。那個長史官的話,到底有什麽意思?

獨子?舍得?

林老爹也沒讓自己幹什麽啊,就是讓自己來京裏拜望史老太君。若這是舍得,那舍不得的話,是什麽?不讓自己來京裏?

這樣一想,那日西寧郡王世子的信,就浮現在林靖腦海裏,那潑墨般的四個大字,“盡早歸去”!

看得出,那封信不是事先準備好的,那個墨那個紙,都是普通至極,不,其實已經算的算得上很廉價的,想來是酒樓之物。那日那金錚認出了自己,才馬上給自己送了這樣封信。

是示警,還是騙局?林靖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相信這個金大爺。多年前,這人就對自己釋放出了點善意。如今,姑且相信,那是這點善意的延續吧。若果是騙局,那也沒法子。況且,自己本來就是想著要盡早回去的。

隻是想到這個歸期,林靖又頭大,這麽多年頭次過來。不給老太太過了壽,自己是絕不能提離開的。不然,就算是離開了,回到那府裏,也要遭林老爹訓斥,那麽自己這一趟,比白跑還壞。

至於那個八月十五,那就算了吧,倒好好好想想怎麽說辭行的話。

當下打定主意,也不多說。隻讓林家福過來,偷偷囑咐了幾句。

等忙妥當了,才想起一件事情。對著身邊的碧草道:“前些日子回來,你不在屋裏伺候著,說是去了璉二奶奶那裏了,可是為了什麽事情?”

她可是知道,這榮國府裏的那些人。多麽能生出事頭來。這些日子,她在府裏時間少,也不太作理會,隻是該知道的,還是要問的。

碧草歪著頭,細想了下。才稟道:“也沒什麽大事,隻不過是平兒姐姐怕我悶得慌,想跟我說話解悶。因咱們這是客院。她也不好老出二門,就讓我過去坐坐而已。平兒姐姐很好,人心又厚道,說話也有意思,我也挺喜歡她的。隻是這些日子。我想著主子您的話,也就不過去了。凡有請的。我都讓蘭草出頭。”

“可有委屈?”林靖看著碧草這樣子,心裏也有些軟了,自己是矯枉過正了。雖說擔心這丫頭被人騙了,可這樣老待在自己屋裏,也確實夠氣悶的。“我也是擔心你吃虧罷了。這畢竟不是咱們自己家。”

“奴婢知道,奴婢不委屈。”碧草真不委屈,不過氣悶也是真的。

“你還是出去走走,隻是隻聽不說,萬事裝傻,問啥啥不知道,若真要逼著你拿主意,就說要稟了我才行。”

碧草連連點頭,隻是回神又擔心上了林靖,忙說:“每天就出去一會兒,我可不放心大爺您一個人。再說了,大爺在了,我哪裏還會氣悶?”

蘭草端著碗冰鎮酥酪正要掀簾子進屋,聽到這樣的話,不覺就站住了。

碧草想著這幾日心心念念掛在心上的事情,又看著大爺的神情還好,就說到:“前些日子,就是那日去跟平兒姐姐說話時,聽了件事情,大爺,是說您的親事的。”

“嗯?”林靖分心掃了眼門外,卻也沒組織碧草說話。

碧草還是那樣話多。原來那日跟平兒玩了一會兒,就碰到上鳳姐兒有事找平兒,說是要找個什麽擺件。平兒不好意思,隻是總是差事要緊,也不好讓碧草一個人待在屋子裏悶著,就讓她去看看廊下的雀兒逗著玩。

碧草也不好意思一個人坐在人家的屋子裏,還就真去玩那雀兒了。隻是沒想到正好有兩個小丫頭子躲在那花木裏說閑話,就讓碧草聽了個正著。說的,正是東府裏珍大奶奶給四姑娘求林家大爺的事情。

一個就疑惑道,這林家大爺,自然有林姑老爺做主,怎麽能求了老太太呢。另一個就說了,林姑老爺是老太太的老女婿,現在又沒有續弦,想來是聽得進老太太的話的。再說了,這四姑娘好歹也是寧國府的嫡女,林姑老爺自己娶了榮國府的嫡女,兒子娶個寧國府的嫡女,也沒什麽不好。而且,當日林姑老爺是中了探花才跟姑太太議親的,現在林家大爺可什麽都沒有呢……

(有句話憋了幾天,還真沒憋住。有人說,“作者將紅樓裏文雅君子林如海寫的粗俗不堪令人厭惡!!!極品啊!!!”

我倒是想問問,原著中關於林如海也就那麽寥寥數筆,參見第三回。請問,就這樣的幾句話,這位親是如何看出這樣的文雅君子的?

關於林如海如何文雅如何端方如何如玉君子,想來,大多是寫紅樓的人給的設定。

再說,一個人總會有自己親近的人,也會有自己討厭的人,還有愛屋及烏恨屋及烏的說法。我這文設,林如海愛極賈敏,舍不得她委屈,那麽林靖這樣庶出的身份,又是他自己被人下了套才有的,他不喜歡這個“兒子”,很正常吧?

我倒是不知道,我這樣的設定,我就這樣成了極品?那麽,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