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起航(下)
“吾神,讚美你,您的榮光,與我同在...”
洛克跪在白雲之上,看著那雲巔的男人,激動的手足無措!
這種程度的感激涕零、盲目虔誠,是他之前在見到楚翔時,不曾表現過的。(_)
曾經,洛克不是沒有見過楚翔,他也激動、也表現出了一個使徒對於神祗應有的恭敬。
但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隻是神的化身、縮影。洛克尊敬、崇拜楚翔,但他真正信仰的,是楚翔背後的那位——戰神!
楚翔就是戰神,這不假,戰神也就是楚翔。
隻是,現在的楚翔,已經不僅僅是楚翔自己的化身、或者更容易理解,不僅是戰神的化身。他是一名真神——至少已經接近了真神,力量上更完全達到真神本源程度。
而洛克現在信奉的,隻是麵前的楚翔!
兩個楚翔,有區別嗎?
沒有,本質上沒有,但在洛克眼裏,有!
那是一種很難道清的感覺,連楚翔自己都分不清,在洛克眼裏,又非常清晰。
眼前的這個男人,那站立雲巔的,就是他所信奉,願意畢生追隨的神!
他,從來沒有改變過信仰!
“洛克,你可願意,隨我征戰四方,消滅旅途中所有敵人,甚至是,你所在乎的人!”
“吾神,您的榮光與我同在,我願意信奉您,追隨您。我所在乎的,並沒有既定的個體,隻有一個理想——那就是讓世人都沐浴在您的神恩下,讓紅塵裏迷途羔羊得到拯救。”
“洛克,很好。你會成為,第一個被我救贖的羔羊...”
“讚美您...”
當本尊斬斷和本尊的聯係,當他將僅剩的籌碼全部交給楚翔,當他試圖去收獲“果”——由於曾經在某個紀元埋下了因,當他,寧可將希望寄托在不靠譜的混沌鍾上。也許,一切就已經開始生出不可逆轉的變化。
當楚翔收下本尊的禮物,當楚翔將這件事情匯報給本體,當本體毫不猶豫,剝奪了他使用戰爭神力的資格,卻賦予了更加強大的空間神力。也許,跪在麵前的洛克,已經很好的證明了,不可逆轉的改變,開始偏移。
一盤棋,下到最後,諸子已落。
天道,卻又生生攙和了一腳,讓棋局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
若非天道的偉力,本尊又豈會自掘墳墓?
楚翔不懂,無法理解,或許是因為他所處的境界太低,終歸不如本尊。又或者,其實他的本體已經理解,隻是他還沒有理解。
本尊和楚翔間,總好似有著什麽莫名的約定,這就好像他們的化身,唯一、卻行著莫名之事。
楚翔仰望天幕,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四者間唯一糊塗的。
他隻知道,必須按照原定的計劃走下去。
他知道了,為何曾經的本尊,這般猖狂!
“天罰”不可用,卻是天下間最強的殺伐之器。本尊不可能靠著七界神國的輔助,就力壓擁有“天罰”的楚翔一頭。
事實上,本尊一直壓著楚翔一頭。
現在,楚翔明白了...
“不!!!”
那是遼的聲音,充滿了驚駭,充滿了絕望。
他究竟是在喊布、又或者不?
蒙蒙落下的清氣,隻定住了空間一瞬。
下一刻,空氣恢複了流動,無匹的刀罡斬碎掉第一層結界之後,迎頭撞向了袁天罡布下的第二層大型防禦靈寶護罩!
也不知那一瞬停滯,究竟發生了什麽,辟天裂地的新月刀芒,明顯衰弱了不少。
轟,原本在袁天罡設想中,將摧枯拉希毀掉自己靈寶的刀光,竟然和二層防護罩幕相持了起來。
又一次碰撞,聲音震動了大地。
袁天罡沒能忍住,一口鮮血噴出,防禦靈寶和結界最大的區別,就在於結界是死物...
刀光散,青幕消。
喀拉一聲,所有人都清晰的聽到,那是某件靈寶,碎裂的聲音。
噗!
原本頹然坐倒的袁天罡,又是一口逆血噴出。
通靈之寶完全損毀,可不是方才的震**那麽簡單。袁天罡接連大口大口噴吐著鮮血,看的安東尼達斯手忙腳亂,不知所措。這老道急急忙忙從懷裏掏出幾個青瓷藥瓶,拔開塞子。一股腦就往嘴裏倒去。
也不理會什麽藥性衝突,袁天罡一邊吐著鮮血,一邊倒豆似的往嘴裏灌著丹藥。
刀罡在震碎防禦靈寶之後,顯然也後繼無力,在宏偉的城牆上劃拉出一道深深的痕跡。守城法師們輕微騷亂,就在混亂進一步擴大前,嵌在城牆上的無匹刀芒,不甘的散去。
天空中,大雪朝著城中飄落。
嗡的一聲,以法師塔為中心,破去的結界,很快修複,又一次張開!
落雪被彈得朝著天上反湧,一瞬間,達拉然的上空,那雪白似乎尤其濃鬱!
法師塔大型結界,在損失總體抗打擊能力、可承傷數值上限的同時,另一方麵,的確有著不可替代的優勢——成型快、可重生!
落下的清氣,並沒有就此消散,竟是通靈般自發匯聚成一隻巨型手掌,狠狠一捏!
掌心,那渺小的灰色人型生物,不正是滿身染血、複又被清氣衝刷幹淨的布?
那一捏,即便是外人看著,也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磅礴力量,猶如天地狠狠一合!
撕心裂肺的聲音,正是遼看到了這樣一幕,悲泣嚎啕。
砰的一聲,遼尚不及動作,青色巨掌已經合攏,連空間都開始震**!
肉眼可見,那巨掌周圍,由於狂暴的力量外溢,甚至形成了密集的黑色空間裂紋。
令遼目眥盡裂的一幕發生了,那來曆不明的巨掌,竟然這還不肯散去,又是用力一搓!
格拉嘎啦!
清脆的骨骼碎裂聲,由於本質太過堅硬,斷裂時,發出的聲音甚至像是幾十道春雷齊鳴!
巨掌又是一張、一合,這才向來時一樣,莫名的消散掉。
一坨血肉模糊的東西從天空中落下...這方才還打得山搖地晃的戰場...隻剩下北風呼嘯...
“布!!!”
一道黑影朝著肉泥飛去,自由落地的速度,又哪裏比得上強者縱躍!
隻當遼來到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身旁,他的心頭忽然升起警兆!
和清氣一樣令人心悸的波動傳來,這次卻不是由外向內,而是在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中央!!!
略一猶豫,遼沒有退縮,他...錯過了最後的機會!
轟隆!!!
那團肉泥,明光萬丈,整個爆裂開來!
就像是禁忌魔法中的邪惡屍爆,但這聲勢,太過駭人...
萬丈光芒中央,遼的身影,一點點消散...
咕嘟...
安東尼達斯看著遠處的神跡,咽了口唾沫,瞠目結舌。
一主一仆兩大強敵,就這麽被某個未知的存在隨手抹去。這樣的變化,殘酷的抹殺方式,讓人幸喜,更讓人顫栗!
隻有袁天罡,勉強靠著丹藥壓製住傷勢,感受著某種熟悉的意誌波動,會心一笑。
神,是不可戰神的。再強的人,在神的麵前,都像螻蟻一樣隨手就能抹殺。
但神...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沒有,意外隕落的神。
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一群被人稱為奇跡的人...他們,最喜歡屠神...
可惜,那樣的人,太少,太少。
可是,倘若不是遇上了楚翔,倘若不是一再遭到削弱,布,真的在神祗——化身麵前,就那麽不堪一擊?
這是一個,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問題。因為輪回者群體中,再也沒有了“布”這樣一個人物,他的過去,一切的輝煌,都隨風而逝。
失敗,意味著一無所有。這對誰,都通用,甚至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
夏娜懷裏,那孩子笑了。
是嬰兒純真無邪的笑容,胖嘟嘟的,分外可愛。
所有人都緊緊盯著那個嬰孩,夏娜、莫顏、蝠、包括如同天神下凡、雙拳出擊的吳天。
他們都看到了,那種無邪的笑,勾起了他們心中唯一一點點善意、童真...
那是早就被人遺忘,但的確存在過的東西。
穿越也好,重生也罷,即便是大能者輪回轉世。
在他們生命最開始,已經被遺忘掉的起點,終歸有過這樣的純真、無邪、不含雜質。
所以,夏娜笑了,她原本心中殺戮的念頭,種種詭計,全都變成了最早最早,剛剛嗷嗷落地時的天真。
吳天也笑了,他忘了,自己是一名冷血殺手,殺手頭目。他忘了,自己掌控者輪回空間最可怕的一個團體——“隱殺”。
吳天不可怕,吳天加上四大戰將,才可怕!但現在,他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想要將夏娜擊殺,這件生死攸關的大事。吳天覺得自己很累,被尊者壓的很累,帶著那樣一群膿包很累,終日提防著一手養大的四隻白眼狼,很累。
所以,吳天也笑了,和剛剛從娘胎裏出來時候一樣,沒有大聲哭泣,而是天真的微笑...
這個世界,多麽美好。那麽多的光明,那麽多的溫暖,為什麽,要向往黑暗呢?
人之初,性本惡。人之初,心本善。
善的是與生俱來的那顆赤子之心,惡的是,早已埋下,終有一天會長大的欲望。
吳天笑了,忘了他是傳說中獨行者集團最可怕的殺手頭子,忘了他擁有強大的力量。
吳天笑著,落在地上,站在夏娜麵前,兩人間恰好隔著一個環形土坑。
他收起了雙手,溫柔的看著夏娜懷中的孩子,就像是看著曾經的自己...
莫顏笑了、蝠笑了、詹姆斯笑了...
所有人,都看著那個孩子笑了。
笑的是那樣天真,那樣無邪,就和剛出生的嬰兒一樣。
他們好似沒有了爭權奪利之心,也忘卻了尊者發布的任務。
他們溫柔的笑著,朝著夏娜走去,和吳天一道,圍成一個圓圈,將夏娜圍在中心。
他們笑著,看著那個孩子,場麵非常溫馨,充滿了愛和感動。
他們合攏雙掌,就像僧人宣佛號一樣,放在胸前,開始真心的為那個孩子祈福...
這是一個溫馨的場麵,看在外人眼中,卻叫人不寒而栗...
十五名半神!莫名間!失去了心神!
隨著他們的祈福,一道道肉眼看不見的波動,蘊含著畢生的修為、生命、甚至靈魂力量,湧到了嬰兒身上...
過程中,吳天忽然顫了顫,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掙紮。但下一刻,又掛起了那種無邪的、生硬微笑。而後,他的臉上,再沒有半點不愉快的表情...
沒有人知道,在一個這樣的地方,有著這樣一群人,他們手中沾滿了鮮血,但在最後的時刻,大徹大悟。
他們將一切都奉獻給了那個讓他們大徹大悟的人,所有的一切...
沙、沙、沙...
夏娜抱著嬰兒,走進了沼澤地中。
她已經不笑了。
她的眼神,是那樣的空洞,她的動作,是如此的溫柔。
“咯咯...”
林子裏傳出了一陣孩子天真的笑聲,就像是被母親咯吱,充滿了歡樂...
草地上,沼澤林前。
十幾人圍成一圈,站立著。
他們麵前,是一個不小不淺的環形土坑,將正中央那一小方空地,突出的尤其醒目。
他們也不笑了,他們的眼神,一樣空洞...
一陣陰風吹過,撲通撲通,他們齊齊朝著外側倒下。
整整齊齊的散開,就像一朵盛開的、代表純潔的百合...
艾露恩看著胸口透出的利爪——金剛利爪!
拳套類武器,在戰士之間並不是太受歡迎。就連刺客,都很少會用這種比較難以掌控的武器。
艾露恩是神、是神的化身。所以,她並不懼怕普通物理攻擊。
哪怕,攻擊者能瞞過她的神識,這本已是一種奇跡。
但當利爪上蔓延起細密的電弧,紫色的電弧,攜帶者某種純粹毀滅,連她都動容的力量。
艾露恩很想回頭,看看究竟是誰偷襲了自己。可惜,她已經回不了頭...
一截白皙、修長,連女神都妒忌的手指,點在她的額頭。
手指的主人,是一個微笑著,身上穿著奇怪盔甲,卻顯得威武、陽剛、讓人覺得異常信服的男人。
很難相信,這樣的手指,會屬於那看起來就非常陽光、狂野的男人。
男人朝著她笑了笑,很有魅力。艾露恩並未心動,她試圖將男子的麵貌傳遞給本體。
雖然,他很想問問,一個戰士,為什麽能將手保養的這樣完美。
時間,不允許了。
她能感受到,胸前的利爪,額上的手指,都在貪婪的吞噬著自己的力量。
傳遞影像,說起來複雜,其實非常簡單,一個念頭罷了。
但為什麽,鏈接上本體後,艾露恩忘了那個男子長什麽樣呢?
很普通、很有特點、很英俊、很矛盾的一張臉...
艾露恩又一次凝神,認真的看向了那個男子。
那人還是笑看著她,甚至友好的點了點頭。
艾露恩目光中威嚴依舊,本就威嚴,當另一個威嚴借用視界,亦看不出變化。
但此刻,在艾露恩的視界中,那個男子,麵部明明籠罩了一團、連神都看不透的迷霧。
欺騙者之麵...
“停手吧!”
伊利丹感受著喉間的冰涼,如是說到。
“好。”
阿爾薩斯笑了笑,顯得大度,收回了霜之哀傷。
於此同時,兩把交錯貼在他腹部的月牙形戰刃,帶著嗚咽的風聲,回到了暗夜精靈的背上。
一次簡單的交鋒,由於遠處傳來駭人的神力波動,被終止。
他們同時聯係上了年輕的戰爭之主,對方亦傳來熟悉的安撫。
放下心來,伊利丹朝著阿爾薩斯點了點頭,表示認可。雖然知道自己差了半籌,表示認可也已經是極限,伊利丹不會服輸。
精靈,總是驕傲的,況且,阿爾薩斯隻是仗著霜之哀傷的力量,至少他這麽覺得。
阿爾薩斯眉頭一挑,他當然知道伊利丹的眼神代表了什麽,那種桀驁,也許往日還會引起他的不快。但獲得霜之哀傷的喜悅,加上心中隱約的擔憂,終究,壓過了和精靈的爭鋒之心。
“這些東西,歸你。”
指了指王座、以及上麵擺著的巫妖王盔甲,阿爾薩斯眉頭都不皺一下。
吉安娜有些不快,也許在她想來,這些更應該送回達拉然,交給肯瑞托議會保管。但她,始終不是一個過於執拗的人。
阿爾薩斯牽著吉安娜,揚長而去。
伊利丹很想讓他把霜之哀傷也留下,但思付自己已經有了埃辛諾斯戰刃,亦怕和他鬧翻後,被戰神怪罪,也就不再刁難。
至於說畏懼阿爾薩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遠處一對情侶走出了大殿,伊利丹帶著滿意的笑容,走上了王座...
“一、二、三、四。五...”
一名少年,布袍草鞋,頭上梳成道髻,插著一支禿了頭的毛筆。
他的裝束看起來非常寒酸,身上的麻布長袍胡亂繡了點粗糙的紋飾,看著和道袍倒也有幾分相似。當然,沒有人會覺得他是一名道士,即便他背著劍,騎著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