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教皇冕下,圍在聖殿外抗議的信徒越來越多了,您是不是先將神眷者冕下……”即使教皇的臉色再怎麽難看,樞機主教們還是開口了。
教皇垂下眼,但攔在雷哲身前的身影卻是半點不動:“我想再看看。”
“冕下,父神已是對我們下了警告,您若是執意為難神眷者,恐怕會被我神視作違逆啊!”有樞機主教擔憂地勸道。
“我不信那是神跡。”教皇淡淡道,他不願就此認輸,他怎能就此認輸!
心念電轉間,教皇已是打定了主意。即使這真是神跡,他也要讓其褪去神光。他緩緩開口:“畢竟,是個人都能創造出這樣的神跡不是麽?”
“冕下!”夏佐怒喊出聲,教皇這種說法簡直是在褻瀆神靈!
“我並非不敬我神。”教皇不為所動地揚揚眉,環視眾人:“人人都知螞蟻喜甜,任何人隻要在廣場上用水寫好所需內容,便能創造出這樣的神跡不是麽?”
眾人一愣之後,紛紛變了臉色。對神的敬畏早已刻入每個人的骨髓,是以當違背常理的景象出現時,他們第一反應除了神跡再無其他。懷疑其真實性已是大不敬,更不說去揣測其炮製手法了。教皇給出的這個答案實在出乎意料,但真要反駁,卻又不知該怎麽說了。
信仰之力與聖潔之力被教皇喚出,於體表流轉如波,金色與白色的光芒照亮整個密室,教皇端立其中,神色桀驁:“神認可我的信仰,賜予我力量,若我當真悖逆了他,為何他對我的垂愛卻不減分毫?所以,我不信,我要等夠這三天,不將真相弄清,我絕不妥協。”
教皇這是表明態度,也是彰顯實力,他若執意不讓,樞機主教們難道還能強搶?雖然教皇已經很久不曾親自出手,但眾人光是看著那流於教皇體表的澎湃威能,就已是提不起半點鬥誌了。
雷哲注視著教皇光耀如神的背影,有些無奈也有些歎服,在被眾人攻訐的情況下,教皇居然還能這麽快想透其中關節,這份心智,實在可怕。
“可是……外麵那些信徒怎麽辦?”有樞機主教已是鬆了口,打又打不過,辯也辯不贏,橫豎教皇也隻是要這三天的實驗時間而已,也不是完全不可接受。
“告訴他們神眷者被異教徒偷襲了,現在正在療傷。”教皇言語從容。
“所以您是要將這瀆神之罪栽贓給異教徒麽?而且還要拖著我們和你一起蒙蔽信徒,悖逆神意。”夏佐直愣愣地看著教皇,眼神諷刺。明明神跡在前,教皇居然還在想什麽水寫字,這罪人對神的恭敬之心恐怕早就被他自己生吃入腹了吧。
“我隻是想要查明真相而已。”教皇神色冰冷。
“我隻是不願悖逆我神而已。”夏佐爭鋒相對:“您執意要證明神眷者為假,到底是什麽用心!雷哲前前後後為的教廷做了多少事,尼德蘭之戰因他而勝,叛亂之禍因他而平,混沌邪教因他而滅,就算他不是神眷者,是個卑賤平民,也足以贏得所有帝國子民的尊敬了。可是您呢,您威脅他,懷疑他,傷害他,甚至神諭在前也依舊執迷不悟,未免太讓人寒心了!”
教皇看著眼前滿臉敵意的弟子,心痛難抑。若不是費洛雷斯這個騙子,他的小夏佐怎麽會和他離心到這種地步!要早料到有這麽一天,當初他真該一刀砍下這惡魔的頭顱,焚燒成灰。
有夏佐這棒喝在前,那有野心的樞機主教終於按捺不住,開口道:“冕下,我們不是不信您,隻是父神已經降下神諭,我們誰都承擔不起一再違逆的代價。父神之所以隻令不罰,也許隻是因為父神慈愛,想給我們一次改過的機會。難道您真要等到父神憐憫耗盡,收回賜予我們的所有榮光時,才肯罷手嗎?”
聯想到那被剝奪周身力量的下場,樞機主教們頓時坐不住了,事涉自身利益,比起因為區區懷疑而失去一切,他們寧願錯認下一個神眷者。況且正如夏佐所言,一直以來,雷哲對教廷對帝國都是有功無過,教皇這麽死揪著不放才叫奇怪。於是樞機主教們紛紛勸起了教皇,之前那點妥協的心思被徹底拋到了九霄雲外。
“你們真是……”教皇身居高位這麽多年,又怎會看不穿這些人的小心思。一想到這麽多人都在為個騙子說話,他就覺得可悲可笑。
“我會立下神契,冒犯神眷者的代價,全由我一人承擔。若我錯判,我自會卸下教皇之位!”
教皇一言,滿室寂靜。他們不可置信地望著教皇,心底忍不住揣測這人是不是瘋了,就算被神罰就算失去教皇之位,也要和費洛雷斯死掐到底是個什麽心態?多大仇?!
教皇看著這幫人那見鬼的表情一派優雅從容,他怎會不知道這樣做付出與收獲完全不成比。隻是身為教皇,他永遠不會任他的教廷被一個騙子愚弄!
“看來你們對此已經沒有意見了是麽?鑒於這件事的代價,我想我有必要先定下下任教皇人選。”教皇諷刺地看著某些人眼裏再掩不住的野心,望向夏佐:“夏佐,你想當教皇嗎?”
“不,我不想。”夏佐拚命搖頭。他還想死後長久地陪伴在父神身邊呢,打死都不要去當那悲催的教皇。
教皇心頭稍慰,還好,他的孩子這樣敵視他,是因為被人利用了他對神的愚忠,而非出自他自己對權力的渴望。教皇微微笑道:“那你覺得誰合適?”
“雷哲·費洛雷斯。”夏佐答得斬釘截鐵。
教皇的笑瞬間僵在了臉上,一口老血哽在喉痛,恨不能噴夏佐一臉!這他.媽還不如為了權力呢!!!
夏佐還嫌不夠,一本正經地替雷哲拉著票:“教皇之位,聆聽神諭,代神行旨,理應由最被神所鍾愛的人擔任。在我看來,再沒有比雷哲·費洛雷斯更適合教皇之位的了。”
教皇已經完全不想和夏佐這個被賣了還替人數錢的傻弟子說話了,他徑直宣布道:“我宣布,下任教皇繼承人為諾亞·莫裏斯。”
於是在場眾人,除了雷哲外,都心塞了。教皇這是在報複吧報複吧,莫裏斯那麽個嫉惡如仇的凶殘貨如果當上教皇,大家還有什麽好日子可過。
“他……他不合適吧?”樞機主教們恨不能跪求教皇收回成命。
“不,他最適合。”教皇心意堅定。除他自己之外,諾亞就是唯一一個知道費洛雷斯真麵目的人了。雖然他和費洛雷斯兩人之間有些私交,但以諾亞的品性,他絕不會任由費洛雷斯在教廷裏胡作非為。誠然,作為教皇,諾亞身上還有種種不足,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已是最好的選擇了。
雷哲幸福又痛苦地閉上眼:簡直是瞌睡了就送枕頭啊,但他偏偏卻沒把握能接過這個枕頭。埃勒那裏還有幾個神跡偽造方案,但這次教皇應該不會再放任他在外麵做手腳了。最後的結果到底是自己被打為瀆神者,還是教皇因錯退位,還真是說不定。
協商結果已定,教皇費區區一個小時就解決了打發信徒,定下神契,宣布繼任者三項工作。
然後,教皇將守衛們派去盯住埃勒等扈從,而他自己則親自坐在雷哲對麵,眼也不眨地盯起梢來。他就不信了,他親自守著雷哲還能玩出來。
雷哲在教皇的目光下表示壓力山大,但鑒於自己這會兒也是真沒什麽計策可折騰了,也隻能閉上眼,睡覺。
教皇雖說要守著雷哲,卻也不可能不休不眠,當日深夜,教皇在雷哲對麵的小**睡得深沉,守衛們點著燭火,繼續盯人。
而睡了一個白天的雷哲,在昏暗的燈光中,悄然睜開了眼。他對身體的控製權,回來了!
雷哲看著眼前睡得衣袍散亂的教皇,笑容狡黠。雖然不知道那藥為何會提前失效,但勝利的果實,他就不客氣地笑納了。
雷哲偷偷抽出匕首,對準教皇猛然投出。匕首飛過,在教皇胳膊上劃出一道血痕。
教皇猛然驚醒,直撲雷哲。可惜畢竟離了一段距離,他的手將將觸上雷哲肩膀,技能發動句的最後一個字已是消散在空氣中。
“教皇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癱倒在地上。”
猝然脫力,教皇癱倒在地。
雷哲一把掐住教皇的喉嚨製止他呼喊出聲,淩厲的目光掃向密室中的守衛:“亂動我就殺了他,出聲我就殺了他,接下來,聽我命令。”
雷哲算得明白,能被教皇留下來看守自己的都是他的嫡係死忠,所以密室中人應該都不會拿教皇的命來冒險。
果然,守衛們雖然麵露凶光地望著雷哲,但卻都不敢妄動。他們沒聽清雷哲到底念了些什麽,他們隻看到自家威武霸氣的教皇瞬間就失去了反抗之力,對雷哲的忌憚之心,一時之間提至頂點。
“你們,各自給自己一擊。”雷哲命令道:“不許發出聲音。”
守衛們以為雷哲是想讓他們自廢戰鬥力,是以一個二個紛紛做出自毆成重傷的模樣,實際上嘛……
“把衣服扒開,讓我看看傷處。”雷哲下達了第二個命令。
守衛們一邊在心底痛罵雷哲的狡猾,但為了教皇的安全,也隻能扒開衣服任人驗傷。
“克裏夫,盧卡斯,卡斯,多諾,肯色……”
守衛們望著雷哲,不知道這家夥突然點名是想幹嘛。教皇倒是明白雷哲想幹什麽,可惜他這會兒什麽都說不出來。瞪向雷哲的眼裏都快噴火了。
雷哲衝著教皇惡劣一笑,沐浴著他的怒火優哉遊哉地念完了後半段話:“……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癱倒在地上。”
於是守衛們也被放倒了。
雷哲一邊默默感激莫裏斯事前給遞的情報,一邊不緊不慢地將教皇及守衛們的嘴堵死徹底。俯視著癱倒一地的男人們,麵容聖潔的神眷者露出了邪惡的奸笑。
“哼哼哼,現在輪到我為所欲為了!”
作者有話要說:陳小春有首歌唱得好——
他做了他覺得對的選擇,我隻能祝福他真的對了……(給教皇點蠟)
他心裏每一寸都屬於另一個人……(給莫裏斯點讚)
每當聽見她或他說我們,就像聽見愛情永恒的嘲笑聲……(給莫裏斯和雷哲這對狗男男鼓掌)
嫁出去的徒弟潑出去的水啊,默默地為教皇冕下擦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