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在穿越之前,雷哲一直覺得自己是很清高的人,絕不為金錢妥協,絕不向五鬥米折腰。直到——他看著滿滿一羊皮紙的可能性技能,卻發現自己一個都不敢嚐試……
目前十個技能槽隻有三個空缺,至少要留下一個空技能隨時應急,那麽自己就僅剩下了兩次激活的機會。一旦激活錯誤,就意味著一百人品值和自己說永別。
雷哲猶豫再三,最終決定還是好好考慮一段日子再說,打從穿越後,他雷大少就再也土豪不起來了,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天亮,起床,去裁判所。雷哲繼續著與昨日別無二致的日程,然後在走廊裏攔下了莫裏斯。
莫裏斯銳利的目光鎖定於雷哲的眼瞳,等著他說話。
雷哲踟躕了一下,開口:“我已經把那份訓練計劃給人看過了,你費心了,多謝。”
“如果你來找我隻是為了說這個,那就不必了,我說過了,隻是為了兩不相欠而已。”莫裏斯淡淡地說著。
“還有就是對不起……”雷哲的聲音漸漸小下去。
“嗯?”莫裏斯的身體猛然前傾,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他直直地盯著雷哲,不放過他此刻的每一點表情:“對不起什麽?”
雷哲條件反射地屏住呼吸,心髒幾乎停跳,誰……誰準你靠這麽近的,這是犯規!犯規!
似乎看出雷哲因此死機了,莫裏斯慢悠悠地將上身拉回原地。
心髒終於恢複功能,隻是力道變得重了很多,頻率也有點超速。雷哲無視掉這不科學的生理反應,強裝鎮定道:“對不起,我注定要辜負你的好意了。正如你之前所說的,這份訓練計劃實在是太辛苦啦。我要能吃下這份苦,還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麽?”
“無所謂。”莫裏斯忽略掉心底的小小不快:“這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多謝諒解。”雷哲笑笑,然後果斷撤退。春心萌動什麽的一點都不科學,避嫌,必須避嫌!
於是,雷哲接下來的日子,就奇妙地拐上了日複一日乖乖上班的種田文線路。唯一值得一提的變化就是,他開始繞著莫裏斯走了,莫裏斯對於雷哲的這個選擇並無異議,他真心不願去揣測一個每天都抱肩扭腰喃喃念著“雷哲,我該拿你怎麽辦?”的胖子,是以哪種邏輯作為行為動機的。沒錯,他又不幸地撞見了好幾次此類場景,每次跟蹤都被閃瞎眼什麽的,真是夠了!!!
隻有羅伯特,依舊死性不改地惡意揣測著大善人雷哲,並持之以恒地向莫裏斯打小報告。
“大人,這段時間費洛雷斯開始拒絕別人的求助了,這很反常。”
“大人,我發現一個規律,費洛雷斯拒絕的僅僅是金錢援助,他一直沒放棄籠絡人心,也許尼德蘭莊園的財務狀況出了問題。”
“大人,雖然我們丟給費洛雷斯的都是無關緊要的舊案死案,但據我觀察,費洛雷斯對落到他手上的每一個活兒都非常重視,他甚至費時費力地整理了一份舊案目錄,這麽勤勉認真,可不像貴族的做派。”
“大人,費洛雷斯已經三天沒來裁判所了,據說他是病了,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
從來對羅伯特的匯報不置可否的莫裏斯抬起了頭,黃昏的暗色無聲地棲息在他腳邊,那張過於俊美的臉此刻看來冰冷如寒夜。
“羅伯特,你對費洛雷斯的偏見已經蒙蔽了你的雙眼。”莫裏斯緩慢的語速下帶著失望的責備。
羅伯特仰望著已經晉升為裁決長的男人,不敢反駁。
“這一個月來,你不惜打著朋友的名號主動接近費洛雷斯,試探他,揣摩他,不斷向我匯報各種偏執的臆測。”
莫裏斯的指尖敲擊在紅木桌麵上,不急不緩:“羅伯特,你的眼光,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狹窄,連如此顯而易見的事實都忽略不見。前線的戰況非常糟糕,黑水堡已經失陷,戰線不斷向著尼德蘭逼近。尼德蘭子爵身為聖騎士和領主,必定要開始準備迎戰,你說,費洛雷斯這三天都不來裁判所是為了什麽?”
“大人英明。”羅伯特喃喃說著,為自己的大失水準而懊惱。
“我並不反對你監視費洛雷斯,他身上確實有很多疑點。”莫裏斯很清楚,自己會放鬆對雷哲的監控很大程度上也要托羅伯特的福。“但這並不代表我樂於接受你那些毫無根據的偏見。”
莫裏斯起身,將夕陽的餘暉踩在腳下:“羅伯特,你被你的小情人影響了麽?”
羅伯特身形一抖,慌忙辯解道:“不不……簡並沒有……”
“記得裁決者守則。”莫裏斯輕聲提醒。他對簡·多麗絲並無惡感,也並不介意自己的手下和這個可憐的姑娘走到一起,但她如果將自己素來聰明的下屬哄成一個莽撞的蠢貨,那就另當別論了。
“屬下從不敢忘,也絕不會違背守則。”羅伯特有點委屈地大聲說到。
莫裏斯不再多說,徑直從羅伯特的身邊走過,長袍拂過他的側臉,有如一個輕巧的耳光,亦或是一個漫不經心的安撫。
羅伯特默默拜倒在自家大人的牛皮靴下,神色鬱卒……雖然boss說得對,但不知為什麽,自己就是看費洛雷斯那家夥格外不爽,難道是當初被死胖子玩弄了感情的後遺症?
每日n發的寬容光環笑而不語。
“我該拿你怎麽辦”技能副作用——長期被此光環籠罩有一定幾率黑化。
莫裏斯猜得不錯,雷哲曠工三天,的確是為了瑪麗出征的事。
在雷哲印象裏,所謂貴族啊領主啊,隻要住在城堡裏優哉遊哉地魚肉百姓就好。他完全沒想到,當戰火燒到領地邊緣,第一個站出來的卻是瑪麗。說實話,雷哲這個穿越者對所謂的宗教戰爭一直沒什麽真實感,即使他是從那個戰場上被人拖回來,他依舊覺得這玩意兒離自己很遠,直到——他聽說瑪麗即將踏上戰場。
“您真的要去嗎?”
站在自家的訓練場裏,雷哲第十四次,也是最後一次試圖勸阻瑪麗:“其實完全可以派別人去啊,您身為領主,在後方坐鎮統籌不是更有意義嗎?”
“這是我的責任,我的小王子。”瑪麗抬起頭,看著雷哲,似乎洞悉了那掩藏在疏離之下的焦躁不安:“相對於那些直麵敵人的戰士們,身為尼德蘭子爵的我已經享有太多優待。我不會是一個人戰鬥,我的身前有騎士為我鏟平敵人,我的身後有神甫為我保駕護航,即使我身處後方,也會有層層衛士守護著我。我向你保證,我會保護好自己,所以,別再扯著我的釘錘不放了好嗎?”
雷哲訕訕地鬆開手,忍著蔓延於心頭的恐懼,咬牙要求:“帶我一起去。”
“別傻了,我還需要你替我看著整個領地呢。就像這些天我教給你的,如果有人敢有異動,就處理掉。”瑪麗踮起腳跟,用戴皮甲的手輕輕揉了揉雷哲的銀發,第一次像個普通母親那樣毫不矜持地咧起了唇角:“明天一早我就會離開,好好照顧自己,別再讓我擔心了。”
“我保證。”雷哲眨眨眼,忍住眼角的澀意,吻了吻瑪麗的臉頰。
然後……
“還請務必小心,千萬別一個人深入敵陣。落到那種地步的話……”雷哲猛地扯掉瑪麗的銀護腕,笑得像個神經病:“你叫吧,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