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這次宴會最直接的後果就是祈奶奶發現了鬱采的存在,再度在祈家住了下來,而經過那清晰無比的四個字“攀權附勢”,祈奶奶徹底認識到了鬱采的彪悍,因此並不急於行動,隻天天用一雙酷似祈釋之的眼睛打量鬱采,被這樣一雙眼睛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明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鬱采再次向祈書凡提出要回家呆幾天。
祈書凡自然從母親那聽說了鬱采的精彩表現,又說服不了母親,聽了鬱采的話雖不舍,卻也同意了。
在鬱采高高興興準備回家時,夏韻韻打電話來說第二天請她和祈釋之到她家吃飯,對於這樣的邀請,鬱采覺得祈釋之才是主角,自己一綠葉兼電燈泡完全沒必要摻和,無奈夏韻韻軟磨硬泡,一定要鬱采答應,因為鬱采不去,祈釋之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都不會去,鬱采想了想,覺得從夏家回來後再回家也來得及,也就同意了,日後的日後,祈釋之曾無數次唾罵鬱采的沒有原則,甚至怪上了無辜的夏韻韻,而鬱采則一次又一次的感謝自己此時的沒原則,沒有讓祈釋之獨自去麵對那些不堪……
自從祈奶奶到了祈家,鬱采便盡可能的留在自己房裏,第二天鬱采仍在房裏看書看到了十點,這才出了房間招呼祈釋之收拾收拾去夏家。
兩人出了門不久就打到了車,祈釋之開口道,“你不用理她”。
鬱采懶懶一笑,“沒關係,一會我就不回來了,直接回家”。
祈釋之點頭,靠上車座閉目養神,前座的司機開口問道,“你們住在這裏?”
這不是廢話嗎,不過與鬱采還是出於禮貌嗯了一聲。
“住在這裏的可都是有錢人啊!”
“還好吧”。
司機嘿嘿一笑,“小姑娘命好啊,我家丫頭想買本書都要省著零食吃”。
鬱采笑笑,“其實我是借住在親戚家,我小時候比你家丫頭還苦,地上扔的半顆糖都要撿起來吃”。
祈釋之微微掀開眼皮,“真的?”
鬱采瞟他一眼,“自然是真的,小時候又饞,什麽不吃?草啊花的都往嘴裏塞,鬱擷有次捉了條蛇,硬要烤著吃,氣的我媽狠狠揍了她一頓,鬱擷一邊哭一邊說餓,我媽打啊打的自己也哭了起來,不過那時候吃倒是能吃飽的,就是看那些零食眼饞,鬱擷小時候鬼精鬼精的,那麽小就知道拿我媽的軟肋拿捏她”。
祈釋之沒有吭聲,司機笑道,“現在的日子不是好了?”
“是啊,好了,大叔您家也會慢慢好的,現在打車的人少,等過幾年大家日子都過好了,打車的人總會越來越多的”。
司機沒再應聲,鬱采看著靠在車座上,看著窗外發呆,看著看著卻發覺不對勁了,“大叔,這條路好像不對”。
“錯不了,我帶你們抄的近路,少點油錢”。
鬱采笑笑,“竟然有近路,我都不知道”。
“小姑娘,這省城的大街小巷的,你肯定沒我熟”。
“那倒也是,我平時都不愛出門的,出門也不太記路,”而鬱采之所以知道這條路不大對是因為那次自己開車,自己動手印象總是會深一點滴。
“小姑娘讀大學了?”
“嗯,去年剛考上的”。
“在哪兒讀啊?”
“廈門大學”。
“廈門大學?”司機有點激動了,“那是好學校啊,我整天聽我家丫頭念叨什麽北京大學廈門大學的”。
“你女兒念高中了?”
“才上高一”。
“那叫她好好念,爭取考到廈門去,到時候說不定就是我去接她”。
“不行啊,窮人家的孩子,什麽都不好,哪能考到那麽好的學校?”
“大叔您忘了我也是窮人家的,隻要刻苦在哪都一樣的”。
司機顯然沒被鬱采說服,不過也沒開口反駁,鬱采興致來了,從書裏翻出一個書簽,“大叔,這是我們學校特製的書簽,送給你女兒做個紀念”。
司機接了過去,訝道,“咦,這是書簽?看著像電視上那些人戴的簪子”。
“嗯,這是我有次參加辯論大賽,得的獎品,據說是包金的呢,我要著也沒用,送給你女兒做做激勵”。
司機連忙遞了回去,“這樣的東西我哪敢收”。
鬱采正要再勸,祈釋之突然一把抓過書簽,扔出窗外,冷冷道,“這個東西我跟你要了幾次你不給,現在送給個陌生人?”
鬱采瞪大眼睛,祈小帥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司機也有點傻眼,呐呐道,“小夥子,別生氣”。
祈釋之卻仿佛來勁了,伸出手,“包拿來”。
鬱采乖乖遞上包,祈釋之翻了一通,然後將祈書凡送的一套極為精致的小鏡子和梳子扔了出去,鬱采急了,“阿釋!”
祈釋之麵無表情,“他不是好人,以後不準收他的東西”。
鬱采咬牙,祈釋之繼續翻,又將鬱采用的一套旅行裝的護膚品扔了出去,過了一會又拿出祈書凡送的那對頭花,鬱采急了,捉住他的手腕,“阿釋,我知道錯了,這個,這個——”
祈釋之不等她說完,掙脫她的手,那對精致的頭花啪地落到曬的滾燙的泊油路上,鬱采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落下淚來,“大叔,你停車停車,我要撿回來,停車!”
司機呐呐嗯了幾聲,卻沒有停車的意思,鬱采更急,“快停車,停車!”
“小姑娘,現在停也找不到了”。
“你停車!”
“不準停”。
司機如蒙大赦,將油門踩到最大,祈釋之又閉上眼睛,鬱采垂著頭竭力控製著哽咽。
也許哭的麻木了,所以在真正麵臨危機時,鬱采竟然一點都沒覺得害怕,呆呆的在一把尖刀的威脅下下了車進了一間空曠的庫房。
那些人明顯看不起兩個細皮嫩肉的富家子弟,隨便綁了一下就鎖上門出去了,鬱采四下看了看,發現這間頗大的屋子,隻有一個門和一個跟普通窗子四分之一大小的天窗,屋裏連桌椅都沒有,隻牆角淩亂扔了些木條,還有兩個木頭的窗子框架。
一等那些人都走了,鬱采立即靠近祈釋之,低聲道,“阿釋,別怕”。
祈釋之很無語,這時候她難道不應該說,“阿釋,我怕,”嗎?
“阿釋,你真聰明!”
“你知道?”
鬱采嘿嘿笑了起來,“你要了幾次我都沒給的東西會輕易送人?”
祈釋之更加無語,無力道,“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他說抄近路的時候,夏韻韻明確跟我說過那天我們開的路是最近的,確定是在我發現車後座還藏了個人的時候,”所以說時代要發展啊,要是現在就跟日後一樣所有的出租車都改用夏利,而不是三排座的麵包車,憑那司機一個人,誰劫持誰還是未知之數。
祈釋之點頭,他的情況也差不多。
鬱采扯了扯祈釋之手上的繩子,“我們應該跑不出去,先幫你把繩子解開”。
“我先幫你解”。
雙手被綁在身後再去解打成死結的繩子並不容易,祈釋之累的滿頭大汗,手腕也磨破了幾層皮後終於解開了鬱采的繩子,鬱采心疼的揉了揉他的手腕,“阿釋,我幫你解開一點,讓你使點力就能掙開,一會我們還是裝作沒解開的樣子”。
祈釋之點頭,鬱采先解他手上的繩子,又去解他腳上的,笑道,“還是女生占點便宜,他們就沒捆我的腳”。
祈釋之蹙眉,“你在地上滾兩圈”。
鬱采愣了愣,笑嘻嘻的抹了一臉的灰,祈釋之堅持,“再滾兩圈”。
鬱采為難,“不要了吧?”
祈釋之看看她的腿,“以後不要穿這種短褲”。
鬱采很鬱悶,她全身上下也就雙腿能拿得出手,修長勻稱,因此最是喜歡穿短褲短裙配絲襪,今天因為要回家,沒穿短裙,他還嫌棄她?
鬱某人雖然很鬱悶,卻還是慷慨就義般在地上滾了幾圈,搬了兩根木條放到祈釋之身後,又用繩子在自己腕上繞了幾圈,坐回祈釋之身邊,“我們現在就在這等著你爸他們來救我們好了,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的”。
“嗯”。
“你餓不餓?”
“不餓”。
鬱采懊惱無比,“我有點餓了,早知道早晨多吃點,都怪你奶奶,她那雙眼睛一看,我就什麽也吃不下了”。
“你這次受了驚嚇,回去後他肯定會送走奶奶”。
鬱采歎氣,“希望是這樣吧,對了,阿釋……”
鬱采絮絮說著,祈釋之偶爾應上兩句,雖然倉庫裏又悶又熱,兩人表現倒是跟在祈家寬闊涼爽的客廳一般,很久之後,祈釋之偶爾想到了此時的情景,問道,“鬱采,你不怕?”
鬱采很無辜,“怕啊,可我更怕你怕”。
所以說鬱采同學能獲得祈冰塊的喜愛,不是沒有原因的,其中說漂亮話是最重要的一點,比如此時她一刻不停的說,更主要的應該是給自己壯膽才是,對了,還有她時刻不忘的老師風度。
等將所有能說的話都說了一遍後,鬱采又累又渴又餓,開始後悔自己的多話,祈釋之因為沒怎麽動嘴,狀態比她好了一百倍都不止。
“阿釋,我累了,借你靠一會行不行?”
祈釋之點頭,鬱采往他身邊挪了挪,頭靠到他肩膀上,閉上眼睛,好吧,其實有時候身體接觸才是對抗恐懼的最好方法。
“阿釋,唱個歌給我聽吧”。
祈釋之默然,就在鬱采以為他不會同意時,清越略帶磁性的歌聲不緊不慢響起,“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