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裏空空的，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史密斯醫生的辦公室。他在門口站了一會，走進去。
“陸醫生，史密斯醫生不在，你有什麽事嗎？”漂亮的護士小姐笑吟吟地問。
“沒關係，我在這兒等就行，對了，能給我一杯熱咖啡嗎？”
陸罕宇在靠牆的沙發上坐下，看著豎在對麵的人骨，白得比自己身上的製服還要刺眼。他突然想起第一天看見秦籽約，當他在那個炎熱的夏天走進教室的時候，所有人都抬起頭看他，唯獨她沒有，一切，從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了吧？
“想什麽呢？”史密斯醫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進了辦公室。
“哦，沒什麽，”他站起來，“他怎麽樣了？”
“坐下來說吧，怎麽說呢，已經控製得很好了，但已經不能再拖了，天知道會怎麽樣。”
“還能……還能控製多久？”陸罕宇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
“我不能確定，目前還很穩定，但我不能保證。”
“我看了一下其它地方的病例，能控製到現在，您真了不起。”
“那是奇跡，不是我能創造的。”史密斯醫生的聲音裏有著濃濃的恐懼，陸罕宇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這個像石頭一樣冰冷的男人原來也是有情緒的。
陸罕宇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兩隻手不知道放在哪兒才好。這時有人敲門進來：“先生，您要的咖啡。”
“謝謝。”他接過杯子，急急地喝了一口。
“沒事吧？”護士小姐關切地問。
“你出去吧，我和陸醫生在討論病例。”史密斯醫生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你沒事吧？怎麽了？”
“他不能出事……”陸罕宇似有若無地說著，其實他死了更好的，可是他不能，他是杳杳愛著的人啊。
“如果必要，我會進行截肢手術來給他保命。”
“不行，絕對不行，杳杳不會接受的，他也不會同意的。”
“難道看著他死嗎？你告訴我還有什麽辦法，我告訴你我是主治醫師，而且……而且……我們現在根本就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血清。”史密斯醫生也凶起來，似乎他的情緒也不穩定，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他總是心煩意亂的。
“我們總會有別的辦法的對嗎？”他用懇求的眼神看著他，“我們需要一些特例不是嗎？”
“你……和他們很熟嗎？”史密斯醫生疑惑地看著他，“告訴我你很擔心他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要走了。”他站起來要走。
“等等。”史密斯醫生一把拉住
他，大半杯咖啡灑在兩個人身上。他鬆開手，意識到即使陸罕宇留下來也不會知道該說什麽的。
“我們會有血清的。”他對陸罕宇說。
秦籽約還坐在長椅上，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該做什麽。現在的陽光很好，如果隻是看天空，這裏就像天堂一樣。
莉莉婭站在很遠的地方看她，恨不得自己死去，如果這能夠讓一切都回去的話。荀揚的確不該接受她，他是對的，隻是那個時候，沒有人能意識到這一點。
——姐姐，如果一開始你就知道會這樣，你的態度應該會比任何人都堅決吧。
她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直到眼睛發酸，也不願停下。她從來沒有在醫院待這麽久，她是多麽恨這裏啊！她最親愛的媽媽就是在這兒永遠離開她的。從此以後，她便隻為自己活著，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的生活完全是自己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闖入了別人的生活，現在他們也進入了她的禁地，她已經不可能再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打轉了，更何況她的小世界變得更擁擠了。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按自己的方式生活不會影響到任何人，但現實告訴她一切都隻是她自以為是。她開始害怕了，是她做錯了，可為什麽卻要別人來承擔。她在心裏把自己罵了一遍又一遍，雖然於事無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