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散發著黃光的舍利子從空中緩緩而落,逐漸停留在薑文冼的麵前。

原本清澈的黃光如今帶著一絲血色,那是沾染了鮮血之後才有的顏色。舍利子原本是佛門寶物,人人都想奪得一顆,但薑文冼卻生不起任何貪婪之心,眼前所見的東西,根本不是寶,而是殺人奪命的凶器。

它從何處來,薑文冼根本不知。

“師兄!”空中再次傳來一人的怒喝之聲,一條人影驟然發威,金色巨佛一閃而現,幻化出各種手印向四周打去,把空中十來個傀儡打得紛紛爆裂,殘軀斷臂和兵刃向四周灑落。巨佛虛影消失之後,一位老僧滿臉怒色的從天而降,正是另一個慈雲寺高僧通睿大師。

下方的煙塵逐漸消散,舍利子在薑文冼麵前的停留了片刻,嗖的一聲,沒入煙塵之中。

一條模糊的人影孤零零的立在煙塵之中。

兩顆舍利子懸停在人影前方,被她一伸手,已握在掌心之中。

舍利子的光芒消失。但在消失之前的短暫時光,薑文冼已看清這是央宗的容貌,他又驚又喜道:“央兒……”

似乎聽到了薑文冼的呼喊,她抬頭看了一眼。兩道精芒一閃,如同黑夜之中劃過的雷光。

“何方妖孽敢傷我師兄!”通睿人一落地,便須眉戟張的雙拳搗出,兩道拳印一前一後往前砸去。側麵而來的拳風把所有未曾消散的煙塵全都吹的一幹二淨,露出垂頭站立的央宗,此刻的她和原來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兩樣,頭發紮著許多細辮,項下掛著各色珠玉,連手足之上連著的鐵鏈依舊還在。

薑文冼再次喝道:“大師住手。”可惜通睿眼見通懺大師被殺,已按捺不住怒火,這兩拳完全是全力而為,薑文冼已是強弩之末,竟被殃及池魚,爆裂而開的拳印震得他飛身而起,摔倒在數丈開外,連驚虹劍都脫手插在石台之上。

狂風之中,央宗凜然而立,長裙被勁飛吹拂,向後飄擺,發出嘩嘩的聲響。她的一隻手掌正輕輕擋在前方,兩道巨拳的虛影在緩緩消失。

通睿大師愕然看著隻用單手就擋住自己一擊的央宗,不能置信的眨了眨眼。

這一連串的變故,早已讓周圍的人注意到了,不但空中的靜逸、靜恩、大法師、離教主,連石台之上爭鬥的方仲、盧公禮、靜芸、離夫人全都注意到了央宗的變化。方仲虛晃一招,騎著猙獰獸就想到央宗身旁去,盧公禮手中攝魂鈴衝著他一搖,震**的鈴聲讓隻顧罷手的方仲頓時中招。他頭腦一沉,正擔心盧公禮會來偷襲時,那盧公禮卻先一步騎著離朱往央宗奔去,同時喝道:“血嬰已成,你搶著過去送死麽?”

方仲罵道:“老匹夫,你又去做什麽?”雖然被盧公禮搶了先,但方仲朝著猙獰獸腳下打了個縮地成寸的符咒,馬上就追了上來。盧公禮見跑不過方仲,持大刀和圓錘的兩隻手一晃,又往他打來,說道:“無智血嬰什麽人都殺,老夫若不趕過去控製,她一樣會來殺你。”

方仲一怔,關於血嬰之事方仲已領教過一次,在雪域時被佛祖化身追殺時,央宗便曾經被引發過血嬰之威,那時的她神智盡喪,不但視佛祖化身為仇寇,便是前去救她的人,也不分善惡的一視對待。難道如今的央宗雖然凝聚了所有魂魄,血嬰之身完美,卻依舊逃不脫喪失神智的厄運。

不隻盧公禮和方仲想要趕回去,另外幾人也同時往央宗飛去,離著最近的離夫人和靜芸更是先一步來到旁邊,那靜芸此次毫不猶豫的一劍刺去,再無不忍之色。離夫人急祭金針往她背後射去,靜芸卻躲也不躲,隻低聲念誦了句:“善哉!”

靜芸的寶劍轉眼便刺到央宗的前胸,唰的一聲一穿而過。劍光幾乎沒有任何遲滯,也未見任何血光。

靜芸麵色一變,被寶劍刺穿的央宗根本不是實體,而是留下了一個殘影。她再想尋央宗何在時,背後一疼,已被離夫人金針刺中,靜芸悶哼一聲,剛想轉身,身旁紅光一閃,一條人影驟然出現,手掌一拍,按向靜芸胸口,速度之快,根本來不及閃避。靜芸大驚之下行空劍往胸前一橫,虧得修為精深,在手掌拍到胸前時勉強把寶劍隔在當中,砰的一聲,靜芸連人帶劍被打得飛了出去,一口鮮血噴出,人飛出五六丈遠才頹然落地。她比通懺大師幸運,無時不保持著警戒之心,險之又險的避過了當胸一擊,但饒是如此,她杵劍半跪在地,捂著胸口不住喘息。靜芸不隻被央宗打了一掌,背後還被離夫人救女心切,刺了三根金針,已無力再爭鬥下去。

另有數條身影從台下飛上,落在靜芸身旁,一個女子道:“師叔,你受傷了?”

靜芸扭頭一看,見此刻站立在身旁的是何盈和那名叫秀雲的弟子,心中一鬆,說道:“死不了,快扶我退下去。”

何盈道:“師姐,你扶師叔先下去,我來看看還有沒有機會殺了血嬰。”

秀雲道:“好,你自己小心。”她扶著靜芸,縱身往台下而去,那裏還有鷂鷹王、馬武等人布成的一個防禦圈,足矣讓受傷之人保得平安。

靜芸一去,離著央宗最近的已是離夫人,她同樣震驚的看著央宗,輕聲喚道:“央兒?”對於血嬰失智之事,她並非如旁人般一無所知,隻是出於本能,輕輕喚了一聲。果然央宗在打飛靜芸之後,緩緩轉身看著離夫人。離得進了,離夫人才發覺央宗雙目浮現著一層血色異彩,說她此時已是隻知殺戮的血嬰卻又不像,但要說她有神智,則更讓人懷疑,隻因央宗雙目神光渙散,似乎依舊沉浸在懵懂之中。

離夫人甚至覺得她傷人隻是本能,誰若傷她,她便傷誰。

離夫人怔怔瞧著央宗,而央宗也漠然無情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