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提著那道人徑直來到持寶道人麵前,把手中之人朝地上一拋,說道:“晚輩來意,相信道長已經知了。”

持寶道人已把信撿起看過,隻是他卻無甚歡喜之色,皺眉道:“師兄的意思是貧道應該跟著方公子一起離開此地,到天師道暫居麽?”

方仲道:“不錯,那裏無人敢欺負道長。”

持寶道人自嘲一笑道:“貧道是沒有人欺負了,但這剩下之人又如何是好?”他用手一指周圍依舊震驚呆立著的茅山眾道,這些道人許多都十分年輕,身上道袍陳舊,補丁連連,估計自從此地被太乙教占了去之後,便一直被當做仆傭使喚,日子過得相當淒苦。

也是那定觀疏忽了,以為持寶一定是被太乙教的人抓走,不是投入牢籠,便是被留在太乙教受到監視,豈知他還是好生生的留在茅山之上,雖然頂著一個虛名,畢竟沒吃什麽苦頭。太乙教如此寬容相待,估計這持寶做事是比較圓滑的,雖然不一定有普玄那麽奸詐,但絕不是什麽蠢人。

方仲道:“若是道長願意,可以把這些人都帶走,晚輩一定盡力護持周全。”

持寶道人搖頭道:“不妥不妥,祖師基業豈能輕易舍棄,我等若一走,這茅山便真的是廢了。”

方仲道:“那依道長又該如何去做?”

持寶道人腳下就有一柄逃跑的太乙教弟子扔下的長劍,他彎腰撿起,抓住劍柄,細長的雙目之中寒光一閃,冷冷看著被方仲踩在腳下的太乙教中年道人,那中年道人被他看得心寒,吃吃道:“持寶,我可沒有虧待了你,你快向這位小爺求個情,把我放了,否則……”

噗的一聲,持寶雙手抓著劍柄,向前一刺,劍尖紮入那中年道人揚起的頭顱,深入半尺。

那中年道人睜著眼呃呃連聲,雙目之中盡是難以置信之色,轉眼死於非命。站在周圍看著的那些道人受此驚嚇又往四周退開了幾步。持寶道人鬆開長劍,肅然道:“躲是躲不掉的,祖師基業要想發揚光大,隻有一條路可以走,便是去爭!貧道沒有這個本事,這才忍辱負重在這裏苟且偷生,我想二師兄和三師兄也沒這個本事,但我們沒這本事不要緊,隻要方公子你有本事便可以了。”

方仲吃了一驚,這持寶道人不但不想避難,相反還有迎難而上之心,這可比普玄和定觀的雄心大得多,普玄開口閉口要去娶寡婦,定觀隻求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這持寶兩樣都不要,卻有爭勝之心,且這所有指望,全寄托在初次見麵的方仲身上。

方仲遲疑道:“晚輩有許多事要做,恐怕無心分身做其他的事,且定觀道長隻是托付我把你救出帶走,至於其他的事不如等你見到普玄和定觀二人時再細細商議不遲。”

持寶道人笑道:“方公子分身無暇,難道不是因為事事親為之故麽,二師兄這麽聰明的人,這麽就沒和你說過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的道理。”

“道長是說,有些事不需我自己去做?”

持寶道人道:“難道不是?若方公子自己有人,許多小事是不需要自己出手去做的,隻要一聲吩咐,便能有旁人去替你來做。例如貧道如今就留在這茅山派之中,這裏的弟子隻要方公子吩咐,力所能及之事定會為你去做。可惜我等本事低微、自身難保,隻有被人欺淩的份,可若是方公子願意為我等做主,把敢於欺負我等之人連根拔起,甚至奪而用之,二師兄普玄和三師兄定觀還需要在天師道寄人籬下麽?”

方仲立刻明白了持寶道人的意思,說道:“你想讓我去滅了太乙教?”

持寶道人道:“方公子不敢?”

方仲輕蔑一笑道:“就算來再多的太乙教弟子,我也不來怕他。”

“既然不懼,隻要方公子肯助我,那迎回二位師兄又保茅山無恙的事,根本就是輕而易舉。且太乙建立也非止一日,積蘊定厚,這其中的好處,相信不用貧道解釋,方公子也應該知曉。”持寶道人麵露興奮之色,伸手擼了擼自己唇下胡須。“如今這茅山之上連一月米糧都沒有,財物皆空,盡被太乙奪去,若貧道跟著你離去,這剩下之上難道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又或再落入太乙教人的**威之下?你我皆肯,隻怕兩位師兄也不肯。”

持寶道人一席話說得方仲居然難以拒絕,可是一想到自己不但要去尋找央宗,更要想辦法殺了大法師,讓金玉利用仙兒身軀複活,實在沒空替茅山出頭,終究搖了搖頭。

持寶道人大失所望,歎氣道:“既然如此,貧道留在這裏也是死路一條,早晚會被太乙教之人收去神魂,那便跟著你離去好了。可惜了我茅山那些門下弟子,一個個定遭太乙報複,落得永不翻身。”

方仲心中一動,問道:“太乙教收取神魂之事,道人知道多少?”

持寶道人向周圍看了幾眼,似乎生怕旁人聽見,俯身在方仲耳邊輕聲道:“此事極機密,卻被貧道夜間在窗台之外聽到了,太乙教四處殺人,收集神魂,造下大孽。我茅山原本沒有那麽多太乙弟子駐紮,這次卻來了一百多人,正是要幹這勾當。他們留下的那些東西都在屋內,方公子也要去看一看。”

方仲點頭道:“好,道長請帶路。”

持寶道人喜道:“請隨我來。”又吩咐把死屍抬走,給莫雩和羽音安排一間靜舍,再讓弟子把大門緊閉,自己卻帶著方仲到山頂的九霄宮來。茅山雖是道門,卻沒有那些佛門的死規矩,女子入觀實屬平常,畢竟許多香火還要靠凡間俗婦支撐。

在九霄宮一間並不引入注意的房間之中,散亂對方著一些包袱,有些甚至還有血跡,而最醒目的莫過於一隻銅鼎。這隻銅鼎應該是剛鑄造不久,看上去陳色很新,散發著黃橙橙的反光。鼎的旁邊靠著一杆黑色小旗,約有一人多高,旗杆之上還掛著一隻小巧木盒。持寶道人一伸手,便把那木盒拿在手中,輕輕打開一看,裏麵同樣有著一顆小巧的紅色血珠,比之方仲用真如化身煉化的那一顆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