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伺候

柳一眉與周青離開騎獸棚,路遇兩個同門,寒暄後得知三清殿召集弟子有事宣告,等得幾人到了三清殿,殿前早已是人頭濟濟人滿為患。柳一眉不喜嘈雜,心下又不爽,嘀咕道:“雞毛蒜皮的事,偏偏搞得煩瑣無比,懶得理他。”自找人稀之處站立。周青打聽消息,有人道是陸文甫吩咐下來,三清殿學藝弟子俱要到齊,不知是為了何事,周青問不出眉目,索性與柳一眉一起耐心等待。

二人正在無聊等候之時,不遠處一個悅耳聲音道:“請問這位師兄,知不知道方仲在何處?”有人疑惑的道:“方仲?不認識,你到其他地方問問看吧。”“謝謝師兄……”

柳一眉循聲看去,卻是天玄宮弟子姬雲袖向一個拿著掃帚的打雜道人問話。此處都是男弟子,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出現在三清殿一側,倒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柳一眉好奇問道:“你找方仲麽?”姬雲袖認得是柳一眉,親眼看過他與方仲比試技藝,二人必是相熟了,走上前來,喜道:“是啊,柳道兄知道他在何處?”柳一眉漠然道:“我方師弟受傷靜養,經不得打擾,你找他何事?”姬雲袖沉吟道:“這個……”似乎不好啟齒。她既不說,柳一眉也就不問,說道:“方師弟暫居住在騎獸棚一間小屋養傷。你要去叨擾的話,不妨過些時日再去。”姬雲袖道:“騎獸棚在哪裏?方仲不是三清殿弟子嗎?”這話觸動柳一眉痛處,柳一眉臉現憤慨的道:“隻怕過得旬月,他連這名不副實的三清殿弟子都做不成了。”周青奇道:“柳兄何出此言?”柳一眉握拳恨恨的道:“你們不知,掌教真人嫌棄方師弟身懷符法,要驅逐他下山,若非有傷在身行走不能,隻怕現時就已不在山上了。我實在是不忍心把此訊告訴方師弟。”把從長平子那裏聽來的消息當著二人複述了一遍。

姬雲袖聽得麵色數變,言道:“多謝相告,小女子告辭了。”施禮後急急離去。

周青歎息道:“真是命運多舛,方師弟自來昆侖之後並未得到半分快樂,哪裏知道又有此事。”便在這時,人群湧動,都往殿內走去。二人隨著人群進入平時聽講的大殿。殿首上座陸文甫,下座長平子。長平子點視完畢,回道:“三清殿學藝弟子,除董天明半途下山不知所蹤外俱已到齊,請師兄訓話。”陸文甫傲然雄視,朗聲道:“各位弟子學藝數載,正是為了今日。玉虛宮掌教真人有令,今次參與考校者,才智出眾,武勇兼備,蓋過往昔,高下難以分辨,決意俱都擢用,一律是我昆侖入室弟子。”殿內頓時沸騰起來,眾多同門弟子喜形於色,互相恭賀。柳一眉道:“什麽樂事也值得這樣高興?”一名弟子笑道:“你我再不用為爭這名額煩惱,這樣好事難道不喜。”周青道:“這許多弟子全都擢用不分彼此嗎?”那弟子道:“懸天祖師爺寬大為懷,自然是一視同仁了?我也恭祝你二人有驚無險,成為昆侖入室弟子。恭喜!恭喜!”舉手抱拳,不停的作揖。周青與柳一眉愕然回禮。陸文甫在上座也哈哈大笑,考校之事這樣處置,於陸文甫而言並無損失。

周青冷冷的道:“早知如此,我等何必辛辛苦苦練功!得過且過,安逸度日,一樣也是昆侖弟子。”對於玉虛宮這樣選拔弟子心中極是不滿。柳一眉道:“我是來學本事的,昆侖弟子又怎樣,難道我是為了爭這一個虛名而來得麽?”周青點頭道:“不錯,柳兄見事極是明白。”柳一眉笑道:“你不用奉承我,隻因我根本就不曾以昆侖弟子為榮,當然也就不稀罕了。”二人聊得投機,乘著喧鬧無人注意,擠出了大殿。周青抬頭看天色,道:“時候不早,那尼姑一定走了,方師弟那裏我去照顧。”柳一眉道:“那明日需是我來,不能麻煩你一人。”周青笑道:“就是如此。”二人揮手告別。等柳一眉走後,周青麵色漸寒,眼望膳堂方向,低語道:“我今日再去,不知又是怎樣一副嘴臉待人。”

夜已掌燈,膳堂一如往昔,大堂之上的桌椅油光鋥亮,幾個道人正圍在一起用膳。忙碌了一天,正是疲乏時候。

周青一領新衣,手提寶劍,緩緩踱入大門,到了一張桌子前,把劍平放桌上,叫道:“吃飯!”一個道人頭都不回的道:“怎不早來,錯過了就沒飯吃。”周青冷冷的道:“那你怎麽在吃?”道人聽著有些口衝,怒道:“這是我的飯菜,大夥的卻沒了。”周青一聲冷笑道:“那就把你的飯菜端給我吃。”

幾個道人一起放下碗筷,轉頭看向周青。一個道人笑道:“這……這不是周青嘛。”幾人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幅模樣來嚇唬誰,除是你再劈兩捆柴禾,便賞你一個饅頭。”周青道:“陳年舊事,不提也罷。現如今我堂堂入室弟子,豈能做夥夫之事。”當年讓周青劈柴的那個火頭道人一臉不可思議的道:“你也是入室弟子,那我等都成真君神仙了。哈哈哈……”周青傲然笑道:“閬風台考校,本人連勝兩陣,難道有假。是你們當年懶惰成性學不自勵,才考校落選,一事無成,隻能待在此地苟且度日。”這話說得幾個道人麵皮發青,一個道人怒道:“你算什麽昆侖弟子,少裝蒜了,拿把破劍嚇誰!”欺近身來,伸手去抓桌上的劍鞘。周青眼一瞪,罵道:“你小小一個火頭道士竟敢犯我。”劍鞘往前一送,正頂在那道士胸口,那道士哎喲一聲呼痛跌倒。火頭道人大怒,舉凳子往周青扔來,罵道:“有本事比一比,打贏了我便算你昆侖弟子。”周青側身躲過,冷笑道:“這還不容易。”火頭道人往前一縱,靠近周青,倒也有幾分靈動,揮大手就奪此劍。周青待其將要握劍之時,猛地一抽劍鞘,露出雪亮劍刃,正好被火頭道人握住。周青陰沉一笑,一拉寶劍,鋒利劍刃頓時割破他手掌,深及指骨,鮮血濺出。火頭道人一聲慘叫,以為手掌被廢,垂了雙手哀嚎不止。剩下的幾個火頭道人驚的目瞪口呆,哪裏敢亂動。

周青一把抓住火頭道人手掌,盡力一捏,傷口處流血如泉湧一般,滴滴答答往下掉落,周青冷笑道:“這點皮肉外傷你就呼疼不止,我心中傷痛比你疼上百倍,都不曾有半句哀嚎。”突然扳住他手掌的一根手指,往後一擰,咯的一聲,從指骨處折斷。火頭道人啊的一聲慘叫,疼暈過去。周青重新坐在桌旁,淡淡的道:“此劍乃是考校之時,玉虛宮錢文義師叔所賜,為了不忘昔日之苦,舊日之恨,也記得今日之榮,本人要披荊斬棘,一展宏圖,特取名斬棘劍。”把沾著血跡的寶劍在桌上一插,那劍刃上的血漬紛紛滑落,劍刃耀出瑩瑩青光。

稍靜片刻,撲通一聲,有人跪倒在地,惶恐的道:“大人不計小人過,周兄大人有大量,繞過小的昔日之過罷。”有人帶了頭,剩下的幾個人紛紛跪倒求繞。周青哈哈大笑,吩咐道:“起來吧,我也不是這麽記仇的人。把他的傷裹一裹,抬下去。”幾個道人點頭道:“是是是。”手忙腳亂,把火頭道人抬了下去,又把原本自己吃的飯菜整理一番,供到周青桌上。周青細嚼慢咽,平靜的道:“其實我還有一事要麻煩各位。”

幾個道人道:“請周兄盡管開口,我等盡力辦到。”周青道:“其實是件小事,我有個兄弟留在騎獸棚養傷,無人伺候,要勞煩你們每天派個人去,吃喝拉撒俱要服侍,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幾個道人點頭道:“當然能了,這樣小事真是舉手之勞。”周青微笑道:“好,既然如此,你們便把眼前的東西收拾一下,給我送去。我可不想聽到有何怨言。”伸手拔下斬棘劍,插入劍鞘。一個道人道:“那我來跑一趟,一定讓周兄滿意。”

周青抹嘴道:“今日一餐,總算有些適宜。”轉身出門,留下幾個道人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