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氣 竭

眼看劍花落下,渡危不敢硬接,單手掐個氣符往腳下一放,頓時化為一股旋風纏繞雙腳,托著自己往旁邊迅疾移動,另一手掌心向外,一個落雷打向周公望。周公望舉劍一格,這雷打在了劍身之上,電光四濺,震得周公望連退數步。

周公望變色道:“渡危,你又習符法,荼毒已深,就是再有人求情也放不過你。”渡危叫道:“我寧可豁命不要,也不要人求。”移動加快,手掌瞬間連放數道符文,均是凝而不發,如白色氣團浮動,排成一列,到第七個符文發出之後,連續數聲巨響,化作數道奔雷向周公望打去。周公望接連揮劍,擋到第五個時,手中酸麻不能為續,隻得翻身躍起,身後頓時傳來數聲慘叫,乃是幾個三清殿弟子不及防備為奔雷所傷。

周公望佇立空中,勃然怒道:“我不展神威,你還以為天下無人,任得你猖狂,今日便讓你步他人後塵,瞧一瞧為何會是劍興符滅!”周身勁氣鼓**,一聲長嘯,冷鋸劍暴然化作一把巨劍從空刺落。渡危仰頭上望,隻覺劍光耀目不可辨視,急往旁邊躲閃。那把巨劍隨著周公望下落之勢直接沒入地下,連帶著他本人亦釘在了地麵之上。周公望不急站起,運氣拔劍。渡危道:“也有你這蠢人,連劍也拔不出。”衝過來,伸手要抓。周公望森然一笑道:“無知之徒,五行傲劍你也不識,這便是其中之一的黃龍訣!”大喝一聲,冷鋸劍猛然挑起,揚起無數塵土碎石,黃光泛起,粲然明亮。嗆然一聲龍吟,一個張著巨口的巨大龍頭從地麵出現,播土揚塵,往前一衝,頓時撲住渡危。狂風席卷,竟往空中升起。遠遠一看,猶如蛟龍出海,破浪滔天之中直飛天際。一條塵尾從地麵一直連到空中,壯觀之極。

渡危就似一葉獨木小舟,在驚濤駭浪之中任意顛簸,任意旋轉,直到風平浪靜,方始安靜下來。龍形消失,二人相繼現身,一上一下,從半空中躍落。

周公望先一步落地,抬頭看著渡危墜落的軀體,得意的道:“看你張狂幾時,一樣也有今日。”擼須微笑,任由他摔落。

呼的一聲,渡危從眼前落下——

——地麵空空如也,隻有幾縷殘風吹著遊走的敗葉。

渡危不見了!連具屍首亦未留下!

周公望愕然道:“哪裏去了?難道土地爺收了去麽?”卻聽身後有人道:“師叔小心,此人精於土遁之術,一定是借此隱形了。”周公望回頭一看,卻是錢文義在遠處出言提醒。“土遁!?”周公望凜然一驚!忽覺腳下一動,似有物拱起,當下再不猶豫,舉劍狠狠往下一刺,喝道:“果然在這裏!”嗤!直沒至柄!周公望用力一拔,隻覺沉重無比,整個地皮都被這一拔之力往上一震,接著轟然一聲巨響,腳下地麵開裂,渡危抓著冷鋸劍的劍尖頂了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周公望連劍帶人一起拋到空中,渡危睜目厲聲道:“黃龍訣我看了,也讓你看我旋風的厲害!”手腳並用,對著空中畫了老大一個氣符,吸氣鼓腹,張嘴一吹,那凝結成筆畫的真氣瞬間膨脹,往空中伸展,同時生成一股凜冽狂風隨之肆虐,以周公望為中心,迅速旋轉。周公望想穩住身形亦不能,瞬間便淹沒在這旋風之中。空中風腳伸出,地上無數枯枝爛葉碎石灰塵被卷了進去。初時節,風中人影尚且清晰可辨,到後來幾乎是昏天黑地,一條黑色風柱吞噬著一切。底下的弟子紛紛抱頭伏低,生怕一個不小心也被卷上天去。

渡危雙手連放,雷聲陣陣,全都打在了風柱之內。

不一會,風消霧停,乾坤複清,無數碎屑窸窸窣窣落了下來。周公望從空中掉下,雖然雙足落地,卻一個趔趄,忙將冷鋸劍支撐才不至於摔倒。周公望灰頭土臉,發髻散亂,一身長袍破落不堪,十分的狼狽。渡危縱身一躍,伸手便揪住了周公望,舉到頭頂。四處驚呼連連,都是昆侖弟子所發,想不到連周師叔祖這樣身份的人也會束手就擒,生殺虐奪聽憑人手。

渡危大笑道:“周公望,可曾想過你會落在我手,哈哈哈……”大笑片刻,嘴巴一張,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隨即麵色大變。周公望在上喘息道:“你待怎樣?”渡危咳嗽道:“我要怎樣?咳咳……我,我自然要拿你報仇祭奠同門了。”周公望怒道:“同門?呸!都是些大逆不道之輩。真是後悔,那時候該當把你也殺了。”渡危大怒,雙手一陣亂搖。周公望被他搖得頭昏腦脹,連冷鋸劍都掉了。渡危罵道:“你說什麽?誰是大逆不道?你也是一手血腥,我要在眾多西昆侖弟子靈位跟前親手殺了你。”話一說完,舉著周公望便要往密林中飛奔。連周公望都不是對手,餘人誰能抵擋,無一不是眼睜睜看著渡危逃走。

地麵上呼的一聲,竟然又有人冒了出來,這次不是一人,而是兩人相攙,擋在了渡危麵前,尚在低了頭大口喘氣。渡危一驚,待得看清楚是誰之後,罵道:“別擋我的路,滾開!”伸腳去踢。其中一人把劍一劃,白光一閃,嗤的一聲,在渡危腳上劃了一道血口。渡危尖叫道:“我的腳!”急忙退後。

出來的二人正是巴文吉與梅玉茹,巴文吉被困地下,虧得氣力悠長,隻是憋得難受,剛才出手的是梅玉茹,見腳踢來,二人又不能移動,自然而然出劍抵禦,根本不曾想過會劃傷這個鋼筋鐵骨的怪人。梅玉茹愕然道:“怎麽了?”渡危看著腳上流出的鮮血,越想越拍,驚叫一聲,往另一側奔跑。

周公望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大喜,高聲叫道:“他被我所傷,真氣將盡,已無法力,快快救我。”梅玉茹也看清楚渡危舉著的是誰,驚道:“周師叔!?”一拉巴文吉道:“我們快跑,周師叔追來了。”心驚肉跳,反而要拽著巴文吉急急逃走。周公望叫道:“梅師侄,快來救——”聲音戛然而止,已被渡危製住。巴文吉隨著梅玉茹奔了幾步,忽道:“不對!周師叔不是來抓我兩個。”轉身喝道:“站住!你把周師叔舉哪裏去?”渡危聽到叫聲,反而走得更快。已躺倒在地的錢文義亦道:“各位弟子聽了,此人法力枯竭,正好就擒,有誰拔得頭籌者,我向掌教真人擔保,傳授五行傲劍任意一訣,絕不食言!”眾多弟子猶豫片刻,李家烈喝道:“我去!”隨著巴文吉追了過去。有人帶頭,餘下弟子一起發喊,蜂擁追去。

巴文吉最快,奔到渡危身後就是一拳,渡危一閃身,左邊又是一道劍光劈來,隻得又躲。這一閃一躲之間,巴文吉已一個跟頭翻到前頭去了。巴文吉定足喝道:“哪裏走?”擋在渡危前麵。渡危一轉身,身後又站著手拿雪芒的白裳仙子梅玉茹,在其身後,無數的三清殿弟子追來,把渡危圍在核心,紛紛喝道:“快把周師叔祖放下!”“快快放人!”

渡危左右一瞧,已知難以善罷,嘿嘿冷笑,對著周圍的人道:“你們劍道弟子以多欺少,正是拿手好戲,我豈無準備,如今不用我出手,一樣可以殺得你們橫屍遍地。”巴文吉道:“先時恩怨,小輩不知,於情於理,我等都斷無讓你隨便帶人之理,你若識相,把人放了,隨我等返回玉虛宮,聽候掌教真人處置。”渡危問道:“掌教真人是誰?”巴文吉道:“是懸天真人。”渡危道:“懸天?他也配做掌教?我遲早殺上山去,擒住了他,讓他也給我磕三十個響頭。今日有了祭物,先放過了他。”一邊說,一邊腹內聚氣。

巴文吉走上兩步,喝道:“把人放下了。”一揮手,人群團團圍住,劍尖向內,幾乎密不通風。

渡危麵色難看,額上青筋直冒,**的上身那些符文在劇烈喘息中如滿身的蚯蚓爬動,突然扯開了嗓子喊道:“護駕何在?快來救駕啊!”聲音遙遙傳出,在這低穀之中回響。圍攏的人群一驚,紛紛向四處張望。等得回響之聲消去,也未聽得一點動靜。一名弟子道:“原來是唬人的,這老家夥真會嚇人。”渡危運氣又叫:“護駕!護駕何在?”這一次反不如方才響亮。李家烈笑道:“你的護駕也許是見我們人多,嚇跑了吧。”幾個人笑出聲來。渡危麵露失望的道:“這畜生養不熟麽?”在眾人笑聲剛落,萬籟俱寂之時,一聲低沉的怒吼從遠方發出:“——嗷——唔!”渡危精神大振,叫道:“快來救駕!”這次聲音雖輕,然遠方怒吼之聲更近,眾人隻聽得咯吱咯吱的斷枝聲由遠及近,十分迅速,轉眼便到近前。

呼的一聲,一個貌似人形的龐然大物從密林之中縱起,帶著殘枝斷樹從空中落到人群旁邊,張開巨齒獠牙,便是一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