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月心(六)

任憑他怎麽努力,想不看這一張臉,可惜他的力量是如此渺小,隻能被束縛著逐漸抬頭。 往上揪扯的力量不但把船夫的頭顱拉得揚起,更把他跪著的身子提了起來。船夫一邊抓著束住脖頸的絲巾,一邊雙腳亂蹬,憋住的呼吸讓他臉麵通紅。

一張臉終於出現在他的眼前,蒼白、嫵媚、甚至還帶著一點微笑。

原來女鬼是這個樣子的!真是漂亮,這哪裏是女鬼,應該是仙女才是。船夫雖然呼吸不暢,甚至眼前開始眩暈,但至少看清了抓住自己的女鬼長得是什麽模樣。假如自己也是此地的山民,多半也要和他們一樣,對著她頂禮膜拜。

不等他想的更多,眼前的‘女鬼’麵色一寒,接著一股大力順著脖頸湧來,提著他向後拋飛,纏住他脖子的絲巾也瞬間收走,呼吸又變得暢通無阻。船夫張口大叫,在空中四肢亂晃,如騰雲駕霧般往屋門撞來。

撲通一聲巨響,把門口的普玄和定觀一起撞入門內。那船夫連驚帶嚇,又被這一撞,雙眼一翻,居然暈了過去。

普玄哎呦一聲倒在地上,這船夫看似撞過來猛烈,並未傷筋動骨,他一翻身就站了起來,喝道:“仙兒,我是你道爺婆婆!”

一陣狂風席卷而至,紅影已懸空出現在門口,離著普玄不過數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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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觀也站了起來,吃吃道:“仙兒,你……你還認得我兩個麽?”

身穿紅衣出現在普玄和定觀麵前的正是央宗,隻是她的打扮總是不停變化,有時候頭上遍紮小辮,項掛珠玉,像極了央宗,但有時候又長發披肩,身著長裙,極想仙兒。普玄和定觀對仙兒極熟,而央宗的事則都是從方仲那裏聽來,如今眼前所見之人應該是央宗的肉身,但打扮無一不像極了仙兒,自然脫口而出叫她做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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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兒看上去無動於衷,神色漠然的掃過二人。

普玄大著膽子走上兩步,已到了仙兒麵前,幾乎一伸手便可以捉到她的臂膀。普玄道:“方仲呢,他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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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便是道人,什麽道爺婆婆,我不是仙兒,也不認得你們兩個,你們擅自闖到這裏來,就是自己找死。”話聲剛落,一道紅色刀芒已驟然出現,在空中一閃,向著普玄頭頂劈了下來。

普玄不閃不避,大喝道:“貧道是該死,答應婆婆要好好照顧仙兒,卻沒有做到,真是死有餘辜。”

刀光在普玄頭頂之處停了下來,啼血刃的刀鋒懸浮在發髻之上,噗的一聲輕響,把普玄頭上插著的一根竹簪劈斷,灰白的頭發頓時散了下來。

定觀嚇得一哆嗦,連忙過去拉住普玄,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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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便是道人,什麽道爺婆婆,我不是仙兒,也不認得你們兩個,你們擅自闖到這裏來,就是自己找死。”話聲剛落,一道紅色刀芒已驟然出現,在空中一閃,向著普玄頭頂劈了下來。

仙兒並未追擊,刀依舊懸浮在那裏,但看向普玄和定觀的眼神卻有些變化。從醍醐老母捉住方仲開始,在那將近十年的時光之中,除了少司命外,就屬普玄和定觀陪著仙兒的時間最長,特別是一路上的風餐露宿,兩位道人帶著懵懂無知的仙兒千裏迢迢,去昆侖,回鶴鳴山,已是盡了自己的責任。至於後來的事,這已不是普玄和定觀二人能夠改變和左右,怪不到他們二人身上。

普玄輕輕推開定觀,他見仙兒並未出手,心中便是一喜,柔聲道:“仙兒,道爺婆婆知道你一定認識我的,我們兩個為了找你,去了藏花穀,拜祭了那裏的婆婆。想當年,我和師弟都在那裏住過的,你和仲兒拜堂成親,我等都是賓客,如今那喜字依舊貼在正房之中……”

啼血刃的刀鋒微微一晃,緩緩收了回去。

定觀長出了一口氣,看來師兄說得不錯,眼前的血嬰雖然並非仙兒本人,但她融合了仙兒魂魄,也繼承了仙兒記憶,當年的事,她還是記得的,隻是這份記憶在另一個人的記憶當中占有多大分量,那就不得而知了。兩個人的記憶同時集中在一人身上,肯定會很混亂,而這混亂隻有當一個人徹底適應了這新的身份時,她才會逐漸梳理往昔所發生的事,什麽重要,什麽不重要,經過一份掙紮考量之後,重新在一個人的心中烙下痕跡。

假如眼前的仙兒根本不在乎當初和方仲的拜堂之事,也不在乎普玄和定觀的一番照顧之情,那麽這把刀一定會落下去。

現在這把刀收了回去,普玄的心中已經在笑了,當然麵上卻絕不敢表露出來。普玄柔聲道:“為了尋你和方仲,道爺婆婆走了不少冤枉路,摔了不知多少跟鬥,餓了不知多少頓,你看我原來是多麽胖的,如今都瘦了十來斤,一路之上四處打聽,便是刮風下雨亦不敢耽擱,終於尋到了這裏。”普玄身材微胖,至於摔跟鬥和餓肚子這些事,壓根便沒有過,更不要說瘦了十來斤了,但越是說得淒慘無比,才越能博得人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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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刀光黯然消去,啼血刃收回劍鞘。

此事若在外人看到,已經要驚為奇跡了,死在血嬰手中的人不知有多少,何曾見過她刀下留情。

“你們到這裏來做什麽?”聲音雖然冷淡,卻沒有殺氣。

“自然是找你和仲兒兩個了,仙兒,道爺婆婆知道你如今記起來了許多事,本事也大了,再不需要我們兩個帶著你,不過你和仲兒畢竟孤單,有我們陪著不是更好?仲兒呢,道爺婆婆也有幾句話和他說。”

普玄滿以為這話說得十分得體,誰知眼前的仙兒聽了普玄說要見方仲之後,麵色逐漸沉了下來,冷冷道:“誰也休想把他帶走!”旋即轉身離去。本已敞開的大門呼的一聲關上,居然把普玄和定觀連同那昏迷的船夫都困在了木屋之中。

普玄叫道:“仙兒,仙兒……”他伸手拉門,門外噗通一聲巨響,一塊大石落下,正好封住門口。

二道咳嗽著撥開煙塵,再想尋仙兒時,早已蹤跡皆無。

定觀驚魂普定道:“她……她總算是顧念舊情,不曾拿你我開刀。師兄,她到底是仙兒還是不是,你卻一直這樣叫。”

普玄道:“不管她是不是仙兒,但在貧道口中她就是仙兒,你要想活命,最好順著我的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