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蘭艾同焚(九)

普玄奔到方仲近前,卻不敢上前扶他,叫道:“仲兒,你醒一醒。”

方仲正好雙目黑白分明,見普玄靠近,痛苦萬分地道:“道長,蘭妹死了。”

“死便死了,若她不死,還想要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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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不住她,沒有好好照顧於她,這才讓她走到這一步,這……都是我的錯。”方仲變黑的雙目突然又紅腫起來,麵露厲色道:“婦人之仁,你還是睡著了的好。”

普玄愕然道:“什麽?”

“臭老道,我不是和你說話。”方仲霍然站起,身上殺氣騰騰道。他剛一起身,頭頂之上紅色的刀光已落了下來,竟然是血嬰把啼血刃對準了方仲。普玄隻道她想殺了方仲,驚道:“仙兒使不得。”

勸阻沒有絲毫用處,刀光直落而下,簡直要把方仲劈為兩半。方仲急忙舉劍招架,他的火岩劍就在手中,向上一擋,一聲金鐵交鳴的巨響之後,二者又分了開來,方仲的聲音怒道:“娘子,你真想殺我?”

血嬰的身形在一陣旋風之中突然一陣模糊,接著動作快速無比,向著方仲連連進逼,刀光逼得方仲手忙腳亂,隻聽啪的一聲響,在普玄眼中,仙兒的手掌險之又險的探入方仲的劍影之中,在他的額頭打了一掌。

方仲雙眼一翻,麵上戾氣消散,身子緩緩倒下。

這電光火石的交手,讓旁人根本插不上手,更不要說是普玄了,好在仙兒打到方仲後並未傷害於他,而是站在一旁深深喘了幾口氣,白皙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殷紅之色。剛才那極快的出手速度正是學自風老堂主的躡影追風之術,雖然出招變快,但耗費的法力也大,與被六欲所迷的方仲交手,又不能真的打殺了他,自然難度頗高。

血嬰還刀入鞘,這才轉身對著普玄道:“道長難道還看不明白,方仲如今身上有數個自己,互相爭奪,卻被湮滅了本身,這才是他糊塗的原因。”

普玄其實並非不明白,甚至他覺得方仲這次入魔,完全是因為自我逃避所至,否則他一大把年紀,也不會和定觀陪著方仲來見小蘭了,普玄這麽做,就是想讓方仲解開心結,隻有這樣,那個本我才可能直麵現實,把其餘的想法壓製下來。普玄雖然沒有學過役鬼法,但這世上許多神智清晰之輩,突然之間發傻,十有**是受刺激之故,方仲也不可能例外。方仲在豐都城大戰之前,因為有許多事要做,壓力迫使他不顧一切的盡快提升實力,這時候的恒心反而讓其餘六欲根本做不了主,但等他吞下血靈珠,殺了**師和佛祖化身之後,心中一鬆,六欲終於借助血靈珠而反噬,讓他徹底沉淪。不過六欲本身也不齊心,互相爭奪之時,方仲的本我有時候還能恢複神智,但清醒過來的方仲已不願意再接受現實,而是選擇了逃避。

小蘭投火已死,鑒花堂那些忠於小蘭的人見到大勢已去,再不願抗爭下去,紛紛逃亡。而牡丹花那一麵的人,因為牡丹花的死,剩下的人便以臘梅花為首,不過這一群人也死傷慘重,死在方仲手中的亦不少,卻不敢來報複,也帶著人四散離去。

烈火燒著了鑒花堂的屋頂,四處都是濃煙烈焰,燒得劈劈啪啪作響。

普玄伸手去扶方仲,但方仲加上他所背劍匣十分沉重,隻得叫道:“師弟,我和你把仲兒扶出去,這鑒花堂不能呆了。”定觀急忙走來,二人從左右扶起方仲,血嬰在前劈開煙火,素伶帶著三個女孩兒跟在身後,從鑒花堂裏衝了出來。

外麵陽光和煦,四處都飄**著淡淡花香,這看似世外桃源之地卻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廝殺。

鑒花堂的火越燒越大,沒多久便轟然坍塌,把無數屍骨都埋在了裏麵。

眾人來到煙火熏不到之處,把方仲平坦在花草之中。普玄道:“仙兒,你為何打暈了仲兒?”

血嬰淡淡道:“我打暈的不是他。”

定觀最是轉不過彎來,疑惑道:“明明就是仲兒,怎麽又不是他了。”

普玄解釋道:“師弟,仙兒的意思如今方仲入了魔,他的心念駁雜,心魔一起時便不是他自己,故此把他打暈了。”

定觀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若是仲兒醒來,依舊糊塗,那該怎麽辦?”

血嬰淡淡道:“那就再打他一掌。”

“還要打他,若是醒過來又不是呢?”

普玄和定觀二人無奈搖頭,似乎這種辦法也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因為就算方仲清醒過來一回,難道他就永遠不睡覺,永遠壓得住心中雜念,若做不到,是不是以後專門要讓仙兒拿一根棍子守在身後,隻要方仲醒過來時樣子不對,就衝著腦袋打一棍子,把他敲暈?

普玄歎道:“仙兒,這不是辦法吧。”

血嬰並未回話,因為連她都隻能想到這個法子,又還能夠怎樣。

一身白衣的素伶帶著英瓊等三個女孩兒就站在身邊,聽到普玄和血嬰對話,眼中露出一絲好奇之色,笑著道:“道長,小女子或許能夠幫得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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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玄愕然道:“你?”

“不錯,道長難道不知我原本出身麽?”

“當然知曉了,姑娘原本是烈毒堂中人。”

“我不但是烈毒堂的人,更是毒人王的幹女兒,小女子原本的名字道長一定不知,叫做媚毒心。我雖然修為不高,卻也學過一些特殊的本領。”

普玄喜道:“姑娘若有本事是最好不過了,不知你要怎麽做?”

素伶微笑道:“我所學的心法有一個特殊之處,再難的地方,可以借我之手轉嫁他人。例如道長想學本事卻自己做不到,那就讓小女子替你來學,等時候一到,便轉移到你的身上。雖然此法不能替你增加功力,卻可以讓你苦思不解之處霍然而解。”

普玄驚訝道:“還有這等心法?這與你有什麽好處?”

素伶道:“與我沒有絲毫好處,因為當初我學此法,本就是拿來去死的,不但我是如此,烈毒堂許多人都是如此,隻是我恰巧學了最重要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