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多情總比無情苦(三)

方仲尷尬一笑道:“這個自然。 ”素伶雖然年歲比方仲為大,但出落得十分漂亮,兼且有一種旁人所無的出塵之氣,讓人生不起任何的褻瀆之心。而就在剛才,那夢中的場景依舊十分真實的留在方仲腦海之中,似假實真,難以磨滅。

素伶對剛才如何把方仲帶出來的事隻字不提,她站起身來,收起分水刺,笑道:“雖然我助了你一臂之力,不過隱患依舊未解,你可知道麽?”

方仲點頭道:“我知道,雜念不除,便遲早有反噬之時,不過我想若是不施展鬼附之術,六欲不一定有機會壓住本我。”

素伶道:“方公子是聰明人,以後可要小心施法了。”二人的話自然也落在了普玄和定觀的耳中,假如方仲從現在開始不能施展役鬼法,便暫時沒有被六欲重新壓製本我的機會,但若他又想施展役鬼法,就可能被六欲喧賓奪主,重新陷入神智迷亂之中。

普玄插口道:“如今天下太平,已沒有多少惡人出來作難了,仲兒自然不必與人動手。”

素伶搖頭道:“如今隻是暫時太平,想必方公子也知道,接下來的才是最危險之事。不過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天下之人人心惶惶。我看不如方公子也去蜀山,這些個女孩兒孤苦無依,我此來本是受了薑道兄和金姑娘所托,又得卜夷掌門應允,來救這些個女孩兒的,現在大功告成,便隨我一起回去,或許卜夷掌門有解心魔之法。”

普玄和定觀並不清楚佛祖東來之事,但雪域佛門的事卻聽方仲說起過,而且身旁那個‘仙兒’就是從雪域而來的人,稍微一思索,普玄便知事情定然與雪域有關,否則在這東土之上,再想尋出一個有能力挑戰蜀山、天師道、慈航靜齋、慈雲寺四門之力的人來,根本就不可能。

普玄道:“仲兒,你覺得如何,要不要去見卜夷掌門?”在普玄心中,自然是希望方仲去一下,讓那個老家夥看一看,說不定賞賜幾顆仙丹就藥到病除了。

方仲想了片刻,轉頭又看向站在右側的血嬰。血嬰在方仲醒來後,便已轉過身去,隻留著一個窈窕背影對著方仲。二人雖然在方仲入魔之後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那時的方仲心智已經糊塗,他願意留在血嬰身旁並非是他本心,否則也不會把她叫做‘盈兒’了。明知方仲錯認了人,如今清醒過來之後,他會如何選擇,是惱恨離開,還是真的願意留下,這樣的問題連血嬰也不敢麵對,故而索性轉過臉來不看。

方仲也不知此時的血嬰到底是央宗為主多一些,還是仙兒為主多一些,看穿著衣衫,似乎更像那仙兒多一些,但若把話說得錯了,如今是央宗為主,不免又會引得她生氣。普玄見方仲看著血嬰欲開口說話,忙低聲道:“叫她做仙兒。”反正普玄是無論如何不肯改口的,就算血嬰有時就是那央宗的脾氣,他也依舊喊她做仙兒,因為他和定觀與央宗根本沒有多少交情,反而與仙兒相處時日較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當然要好好利用這一層關係。

普玄的聲音雖然低,但跳不過血嬰的耳朵。方仲張了張口,‘仙兒’兩個字卻並未出口,他和普玄不同,不管是央宗還是仙兒,都有比較好的交情,若是顧此失彼,自然會引得另一個不快,雖然如今早已是一個人。

“央兒!”方仲終於開口,隻是讓普玄失望的是他並未如自己所料想的一般,叫血嬰做仙兒,明明可以把關係拉得更近,卻放棄不用,普玄隻能怪方仲真的是腦袋糊塗了。

血嬰聽了呼聲,身子緩緩轉過來,露出一絲詫異之色,同時嘴角亦有著一抹冷笑,淡淡道:“你對央兒看得比仙兒重麽?真是可惜,似乎那仙兒比央兒更看重你一些。你自己都承認,你和仙兒拜過堂的。”

假如此刻的血嬰完全是央宗的話,那麽聽到方仲管她叫央兒,應該歡喜才是,而現在的血嬰,麵上卻帶著冷笑。普玄心道糟糕,伸手用力在方仲的頭上打了一下,說道:“仲兒,你睡糊塗了,仙兒也不認得。”又對血嬰堆著笑臉道:“仙兒,你別生氣,一會兒他就清醒了。”

普玄這一下比較用力,打得方仲腦袋一疼,他伸手撫摸被打之處,沉聲道:“我沒說錯。”

普玄惱道:“你……”方仲輕輕站起身來,說道:“在我眼前的分明就是央兒之身,我當然不會看錯,因為仙兒的肉身,還在豐都神宮。”

血嬰冷冷道:“那麽在你眼中,仙兒已經是死了。”

方仲搖頭道:“沒有,在我眼中,仙兒和央兒俱都好好的活著,就在我的麵前,隻不過她們本就是一個人,如今又都回到央兒的體內,豈能算是死了。我也可以叫你做仙兒,因為你定然記得仙兒之事,我更可以叫你做央兒,身體發膚俱在,自然無假。其實我也不知該叫你做央兒還是仙兒好,但既然這兩個名字都是你,叫任何一個便都沒有差別。這央宗的名字也非是風老堂主所起,而是大威德法王給你取的名字,這個名字隻是你在雪域時的稱呼,並不是你真正名姓;而仙兒之名,卻是醍醐老母前輩給你取的,指望你仙靈聰慧,好遂她心願。既然這兩個名字都是旁人為你取的,我便覺得都不作數。”

血嬰冷笑道:“既然這兩個名字都不作數,那我該叫著什麽,對了,人人都當我心狠手辣,殺人無算,看來還是叫做血嬰好些。”

方仲忙道:“當然不是,我覺得真正應該給你取名的,既不是風老堂主和大威德法王,也不是醍醐老母,而應該是離夫人和薑伯伯。你的他們的女兒,誰又有資格比這二人能為你取名?”

血嬰麵上果然閃過一絲猶豫之色,當她自己都糾纏於央宗和仙兒兩個姓名之間時,總是會不自禁的代入另一個的想法之中去,若是能有一個同時代替二人的稱呼,當可把這種分裂彌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