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一章 意 外

玉仙峰朝北是連綿的北戶山,繞山而流一條大河便是白水河,河水蜿蜒,與瑤池流出的水相匯在玉仙峰山後,形成一段連接瑤池的瑤水河。

瑤水之北,天河以西,人煙渺絕。

天玄宮。

彤霞大師去世時傳位於二弟子無念,按常理,論資排輩,該是青衣仙子冷玉菡為先,況且冷玉菡年歲最長又始終未嫁,修道之心彌堅,隻差穿個道服走個過場,偏偏出人意料,一直居處靜室的無念受彤霞大師遺命執掌天玄宮。本來也是事無不妥,不論冷玉菡或是出了家的沈玉清,身在其位都可服眾,可是私下裏竟有謠言傳說,彤霞大師是為了避嫌,才不得不傳位於無念,這個說法就頗讓人揣測與忌諱了。

王母殿。

雲煙繚繞。殿前一個清雅道姑佇立,凝望北戶山。朦朦朧朧,山巒重疊,唯見一條白帶蜿蜒遠去。在她身後,一個美貌少女輕聲道:“師父,冷師伯又未來麽?”前麵那人嗯了一聲,沉默良久,返回殿內。

在殿外的正是姬雲袖,胡思亂想一會,抬頭看往北戶山,心道:“聽說梅師叔就是往北邊去了,師父向北眺望,又看什麽?”遠處煙雨迷離,什麽都看不真切。

殿內走出一位小師妹,圓圓臉龐,左右各有一個酒窩,名叫秦雲絹,入門未久卻十分討人喜歡,蹦蹦跳跳來到姬雲袖跟前,微笑道:“師姐看什麽?”姬雲袖秀目一挑,道:“方才有個傻瓜跑過來,也這樣問我。”秦雲絹道:“哦?是哪一個傻瓜問你?”姬雲袖笑道:“哪個傻瓜問我就誰是傻瓜!”秦雲絹頓時明白,舞動粉拳要打,姬雲袖咯咯嬌笑著躲開,二人在殿外一跑一追的嬉鬧。天玄宮弟子不多,相熟之後也就不再受什麽長幼拘束,說說笑笑十分隨便。

秦雲絹趕上一步,一把揪住姬雲袖衣裳一角。姬雲袖怕她扯爛了衫子,駐足不走。秦雲絹趁勢抱住,笑道:“看你跑到哪裏去。”忽然一聲咳嗽在二人身後響起,接著重重哼了一聲,是個男子聲音。二女吃了一驚,回頭一看,竟然是昆侖掌教懸天真人來到殿前,身後還隨著數名弟子,麵容冷峻,看著二人。

秦雲絹急忙鬆手,暗吐一下舌頭,與姬雲袖過來見禮。

懸天真人沉聲道:“殿外嬉戲,成何體統!若讓外人見到,還以為吾昆侖管教不善之故。”二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懸天真人又道:“無念師侄何在?”姬雲袖道:“師父就在殿內,弟子進去通稟一聲,好來迎接。”懸天真人擺手道:“不用,一點小事本尊進去說一聲也就罷了。”領著隨來的弟子進殿。

王母殿雖不如玉虛宮宏偉,卻勝過了供奉三清的三清殿,內裏紗簾卷起,瓔珞垂掛,花團錦簇中還有各色果品擺在案上,與玉虛宮真是迥然異趣。懸天真人進殿都要到王母像前上香行禮。幾人過了前殿,到殿後來見無念。已有前殿女弟子早一步進去通傳,身著道服的無念與紫衫仙子秋玉竹迎將出來。無念道:“不知掌教師叔親自駕臨,未能迎迓,請恕失禮之過。”懸天真人道:“二位師侄不用多禮。”有天玄宮弟子奉來茶水,便在殿內坐了。無念與秋玉竹均在下位相陪,懸天真人也不坐主位,空著當中一張座椅。

無念道:“掌教師叔此來有何事指教?”懸天真人道:“也無甚事,隻是想讓師侄派些人手,參予我昆侖滅魔大計。”

無念與紫衫仙子秋玉竹對視一眼,玉容均閃過一絲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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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光籠罩方仲!一團白蒙蒙真氣與方仲腳下劍光相擊!

眾人隻見地麵劍光一閃即逝,根本未看清是何事,接著哎呀兩聲驚呼,噗通兩聲,不隻方仲翻倒在地,連著武連風亦跌了個仰麵朝天。

一把銀劍咣當一聲落在武連風身側,武連風下巴處被劍柄撞得鮮血淋漓,連帶著包住半邊頭臉的頭巾亦歪斜一旁,露出傷痕累累的半邊麵孔。那些傷痕猶如惡獸甲皮一般粗糙萬分,最觸目驚心的則是眼眶之中的一個黑洞,雖然早已不再流血,卻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武連風翻身坐起,先去看方仲如何,見他倒地,先自一喜,旋又想到一事,麵色大變,渾身一陣顫抖!顧不得去看方仲生死,急去瞧離得自己最近的是何人。隻見數步之外一個昆侖弟子和一個同門師弟奔來,想都不想,獨目凶光閃動,縱身向同門師弟撲去,伸手便抓!

那華陽門弟子忽見武連風麵目猙獰的撲來,驚道:“武師兄……”武連風一把抓住他胸口,順勢舉到前麵,自己躲在他身後。那弟子哎哎的叫道:“武師兄,你……你要幹什麽?”想起自己時常輕賤於他,隻怕他瘋癲起來,竟要殺了自己。

晏子侶縱身來到倒地的方仲跟前,既擔心又害怕的道:“小師弟,你怎樣?”隻怕這位小師弟萬一有個意外,這事就不可收拾了。

武連風藏在同門師弟身後,目不轉睛的盯著方仲,一有個風吹草動,便要拿他墊背。那華陽門弟子想不到武連風竟像變了一人人似的,凶狠惡毒盡在麵上,本就是欺軟怕硬的人,這會功夫幾乎嚇出尿來,哀聲求道:“武師兄,你不要殺我。”武連風看都不看的道:“你怕什麽?我又不殺你。”那弟子心中一寬,道:“那你把我放一放。”武連風反而手中一緊,隻聽耳旁傳來方仲的聲音道:“晏師兄,方才真是好險,幾乎死了一回。”武連風目瞪口呆,眼看著晏子侶扶起方仲,渾身一點傷痕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