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間地獄(十二)

悲喜總是交纏在一起,方仲雖然從孤獨地獄之中回來了,可是眾人卻笑不出來。

王長和錢文義、金**等領著大批天師道弟子終於來到近前,那王長雖然受了傷,但見到張道陵回來了,神情之間十分興奮,其實不止是他,那些天師道弟子也同樣如此,大祭酒馬武雖然在張道陵不在天師道時統領全局,且做事也十分有分寸,畢竟不是天師道的主心骨,張道陵失蹤了那麽長時間,天師道又發生了那麽多事,連鶴鳴山都被一把火燒得精光,不得不移居北鬥治來,終歸顯得有些狼狽。

無數天師道弟子在見到張道陵後黑壓壓跪倒一片,齊聲道:“拜見天師。”

張道陵擺手道:“起來吧,王長,趙升受傷較重,快去後方把他扶回去好好調製。”王長答應一聲,立刻領著數名天師道弟子奔豐都城的廢墟之中而去。在豐都神宮之中活著的人,在陰陽倒轉時都會被送出豐都神宮,但死去的人便如是一件死物,將永留豐都神宮之中,連馬武亦是如此,屍骨恐怕會和那豐都神宮之中無數骸骨倫為一體。

錢文義羞愧萬分的道:“都是這婆娘不好,這樣重大的事也不來告之我一聲,讓小弟沒有及時趕到。萬幸仲兒和師兄都平安出來了,若有一點意外,我當真羞於活在世上。”

金**低著頭沒有反駁一句,倒和她那敢作敢為的直爽性子不大相同。其實金**也是十分明事理的人,當初薑文冼把錢文義打暈後交給自己帶走,便總要尋一個惡人來背黑鍋,免得錢文義良心上過不去,而這黑鍋當然不能讓薑文冼來背,那便讓自己來背好了,要想錢文義安然無事,這一點委屈總是要受的。

薑文冼道:“事已過去,師弟不必自責。”

錢文義又衝著方仲道:“方仲,何姑娘上哪裏去?為何你等都哭喪著臉麵,出來了應該高興才是。”他在遠處看到了兩條身影從這裏飛走,其中一個走得太快,尚不知是血嬰,而另外一條身影卻被其認出是何盈,又見薑文冼臉上沒有笑意,離夫人甚至還在哭泣,而其餘幾人也都麵色沉痛,故有此問。

方仲黯然道:“我等雖然出來了,可是也失去了許多人,老爺子為了我已葬身在孤獨地獄之中,本來神魂可以返回陽世,可是他執意要跟大司命再去輪回,便隻能由他去了。”

錢文義想起鷂鷹王的往昔,雖然當初在神教之中也曾殺伐果決,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卻不失為一條漢子,感慨道:“當初我覺得老爺子心地不善,如今看來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往方仲身後看去,見除了薑文冼和離夫人之外,司空諒和離金玉也在,甚至還多出了二人,這二人正麵露微笑的看著錢文義。

“這……這是……”錢文義雖然心中已有一點眉目,卻隻是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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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顏夫婦同時向著錢文義行了一禮,雖然錢文義修為有限,傳給方仲的本事不多,但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二人雖然常在山村,卻並非目不識丁之輩,對禮數尤其看重,方寶兒道:“我二人便是犬子父母,多謝錢兄對仲兒的栽培之恩。”

錢文義頓時明白過來,忙道:“不敢,是在下無能,反累及方仲多受委屈了。”沒想到方仲一直說要把父母重新恢複神智,這一去孤獨地獄,居然真的做到了。不但薑文冼和方仲安然回來,連父母也已恢複神智留在身旁,且絲毫看不出這不是血肉之軀,如此的大好事,真不明白還有什麽不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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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等錢文義再掃過麵前眾人時,終於發覺少了一人。

“莫姑娘呢?”錢文義知道莫雩也去了孤獨地獄,雖然當初大家都不想讓她去,但這小姑娘比自己聰明,嘴裏說不去,一個不注意便自己跳了進去,為此當錢文義知道此事時,更覺羞愧不已,居然連莫雩這樣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都比不了。

關於莫姑娘的去向,其實最應該來問的是贏奎。但少堂主贏奎在見到方仲等人出來後,便一句話都未問起莫雩的下落。

方仲默然轉身,來到猙獰獸旁,從猙獰獸的背上取下一副古琴,那琴正是平時莫雩抱在懷中的心愛之物,當初這古琴之上還有一根琴弦,如今卻已一根弦都沒有了。

方仲取古琴徑直向贏奎走去,到他麵前之後,雙膝一跪道:“贏兄請責罰在下,是我保護不周,讓莫姑娘亡故在孤獨地獄之中。”

贏奎伸手撫摸琴身,淡淡道:“我已知了,當莫師妹跳下去時,我便已知見不到她。這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誰也無法阻止。”

“你已知了?”方仲難過之餘見到贏奎那漠然的態度又覺有些奇怪。

贏奎道:“想必我師妹的屍身也不會留下吧?”

方仲道:“是,她施展六壬訣,即便有老堂主留下來的寒玉壓製,亦無法遏製心火燃燒,已化為飛灰。”

“那她神魂呢?別告訴我連我師妹的一絲一縷魂魄都不曾留下。”

莫雩當真是已徹底消亡在孤獨地獄之中,肉身被魂,神魂已滅,隻留下殘念飄散在陰風之中時,被大司命和方仲聯手把留有莫雩殘念利用鬼神之相全都封印在以古琴的琴身之中。至於是否有重生指望,以大司命之能都尚且沒有聽說過世上有此方法,更不要說是方仲了。

方仲垂頭道:“誠如少堂主所言,莫姑娘的神魂的確已不在了,隻留殘念被我封在了她心愛的古琴之中。想要複生,隻怕回天乏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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艘不地不鬼艘察所冷諾球冷“那她神魂呢?別告訴我連我師妹的一絲一縷魂魄都不曾留下。”

贏奎沉默不說話,反倒讓方仲感覺有些奇怪,若其大聲責罵自己兩句,心中倒還好過一些,但若就此不言不語,把這份怨恨埋在心底,那可糟糕之極。

方仲緩緩抬頭,往贏奎臉上一看,卻見其麵帶一絲冷笑。方仲覺得贏奎在冷笑,若是暢意微笑這才不合理,可是贏奎接下來的話,卻讓方仲大感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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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奎一字一句道:“很好,那這古琴你便留著吧,不必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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