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同 行

錢文義迷迷糊糊醒來,隻見方仲和恩師盧公禮正站在床沿。盧公禮一身白衣,麵容肅穆。錢文義道:“師父?我正要找你……”盧公禮冷哼一聲道:“你兩個膽子不小,敢去招惹魔教的人,如果不是我見機行事,休想有命回來。”錢文義隻記得昏暈之前的事,愕然道:“這……這是何處?如何到了這裏?”一旁的方仲道:“是盧師公救了我倆,帶我們來與陸師伯會合。”錢文義輕拍腦袋,頭腦中還在回想著那貴夫人的音容笑貌,搖頭道:“弟子無用,居然著了妖人的門道。”盧公禮沉聲道:“也不能全怪你,此二人都是極不好惹的人物,我能在他們手中救出你們來,也是僥幸居多。”說這話時,看了一眼方仲,又道:“你在這裏休息,我帶文義去與賈光南和陸文甫會麵,商談要事。”方仲躬身道:“是。”錢文義起身,盧公禮攜了那把鬆紋古劍出門。錢文義臨到門口,回頭向方仲道:“你所叫的那紅姨怎麽會和飛虎衛呆在一起?”方仲道:“這個我也不知,她在臥虎莊是個奴婢,也許是來采辦東西的。”錢文義道:“奴婢?”搖了搖頭,隨著盧公禮出去。

方仲一人在屋,趕緊盤腿坐了,回氣休養生機。這次耗損極大,卻也初窺了用符的一條捷徑。方仲用功正勤,門外篤篤篤敲了數聲。方仲問道:“是誰?”門外一人道:“方師弟麽,我是周青。”方仲大喜道:“周師兄。”忙去開門。周青笑吟吟站在門口。方仲笑道:“周師兄,怎麽你也來了這裏?”周青道:“我隨一眾師兄都在此處,聽錢師叔說起,才知你在屋內。”方仲道:“這是哪裏?為何大家都到這裏來。”周青道:“這是綿竹山一座三皇廟,荒廢不久,權當我派與華陽門暫時歇身之地。”方仲道:“我隻道是哪處大戶人家,原來還是個廟宇。周師兄,這裏離縣城有多遠?”周青道:“你想去縣城麽?三十之期將近,師父嚴禁弟子私自外出,隻怕有些難處。”方仲道:“我隻是想添購些東西,去去即回,難道這也不成?”周青道:“你要添些什麽,我來幫你籌措。”方仲有些難以啟齒的道:“小弟隻是想添購一些紙筆,以備不時之需。”其實心中想的,卻是想畫些符咒防身。經曆了山道奪人之事後,深知沒有一技所長,在外麵闖**遠遠不夠,最少逃跑的本事就十分不如人。符咒之事懸天真人並不認同,方仲也不敢光明正大去用,隻好偷偷摸摸的央求周青。

周青笑道:“這個容易,筆倒有現成的,墨有些麻煩,隻有黃紙和朱砂,不知道行不行?”方仲驚喜的道:“太好了,我正要這些東西,在哪裏有的?”周青奇怪的道:“這裏是三皇廟,常有文人騷客來訪,歌功頌德追憶古今,廟裏備好了張貼牆上,沒有這些東西才叫稀奇。你想要,取來就是。”方仲笑道:“是我糊塗,周師兄,我與你即刻去取。”拉了周青欲行。周青道:“華陽門的弟子與三清殿的好些師兄都在那裏,人很多,正好結識幾個朋友。”方仲聽說還有華陽門的人在此,不自在起來,駐足道:“那就麻煩周師兄替我取來,小弟不去了。”周青雖覺奇怪,還是隻身去拿紙筆。

盧公禮帶著錢文義來到三皇廟前麵一幢大房,這裏本是守廟僧人誦經之地,粉牆碧瓦,還見昔日規模,如今已經失修。

二人一進去,陸文甫與賈光南過來見禮。賈光南微笑拱手道:“不意盧高賢親自來臨,真是欣喜,此地還少主事之人,現在自然萬事聽從盧高賢的安排。”陸文甫聽了此言,反而有些不自在。盧公禮道:“也非是老夫多事,實在是小徒無能,險些命喪妖人之手,今特意來此,看二位可有些進展。”賈陸二人忙問端的,錢文義把自己遭遇說了一遍,末了道:“邀月堂與魔教之人都已有備,高手甚多,恐難坐收漁利。”賈光南沉默片刻,搖頭道:“不然,妖人雲集,正是大事將起之時,我等盡可等待。”陸文甫道:“依我等連日所查,邀月堂規避山中不出,各堂都有人在山外駐留,月底在即,肯定有一番好戲可看。盧師伯若還等得,不妨靜候佳音。”盧公禮道:“老夫已與那役鬼堂堂主交過手,果然非同凡響,憑你們這些人,人家要先殺到這裏來,不免要有亡身覆命之禍。弄不好,想觀虎鬥,反被虎傷。”陸文甫點頭道:“此事我已傳了下去,門下弟子未得我的吩咐,誰都不得擅自外出,正是要隱藏蹤跡,讓旁人不知我等在此。”錢文義插話道:“可是小弟已然露了形跡,不隻邀月堂,連那役鬼堂,還有幾個婦人,都知我是昆侖弟子。”三人都是一愣,盧公禮不悅道:“你怎可露出家門,真是糊塗。”錢文義委屈的道:“本來想救一個遭劫的女子,誰想惹出這些事來。邀月堂的人也許不想與我為敵,可是魔教中人知我等來此,若無防備,就是有詐了。”盧公禮點頭道:“是當提防。”賈光南道:“也許他們以為你一人來此,不以為意呢。”錢文義道:“隨我來的不是一人,是兩人。”賈光南道:“還有一人?快請來相見,切不要責怪我賈光南失禮了。”錢文義擺手道:“不用,是我門下弟子方仲,不需先生這般盛情。”陸文甫聽知是方仲來了,不屑道:“不過一個小輩,理他作甚。”賈光南這才作罷。

周青取了黃紙朱砂,又到陸文甫房中尋了一支就將禿毛的筆杆,被旁人問起,就說是打掃雜物,別人也不在意,順順當當的回到方仲處,把這些東西交給了他。方仲取來一看,朱砂還可將就,那黃紙陳舊,十分粗糙,方仲索性拿劍割成小塊,疊了捶打一番,免得它影響筆畫流暢。又把朱砂化了,用禿毛筆一酌,對周青道:“周師兄幫我看著門,若有人來告之一聲。”周青疑惑的道:“你這是作甚?”方仲道:“我有用。”提筆灌氣,在黃紙上書寫。這是他自離開普玄之後再次畫符,那些符咒早就在心中,畫起來分外順手。周青默默觀看,越看越疑惑,伸手入懷,想取一件東西,終於忍住道:“這些有什麽用?”方仲邊畫邊道:“我要出去一下,沒有它甚為不便。對了,周師兄可知綿竹山裏麵怎麽走?”周青道:“這裏就是綿竹山,再進去都是竹林,裏麵乃是邀月堂重地,誰敢亂闖。”方仲點頭道:“亂闖不能,就偷偷進去,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周青驚道:“你瘋了,這話也說得。你到裏麵去不是送死?”方仲堅定的道:“我要去救人。”周青道:“救人?怎麽救?”方仲一笑道:“就靠這些符咒,神不知鬼不覺偷偷進去,若有人問起,你幫我圓謊,就說我方便去了。”周青直愣愣看著那一張張筆跡未幹的符紙,道:“這些是符咒,怪不得我不識。”又把手抽了出來。他那懷裏,其實還留著方仲丟了的一張符紙,本以為方仲要走,留了它權當一個記念。

方仲一氣連畫數十張符紙,那禿毛筆的筆頭都爛了。方仲丟了毛筆,把餘下的黃紙收攏,畫好的揣入懷中,道:“我這就走,周師兄可要代我隱瞞。”周青微微一笑道:“不行。”方仲愕然要說,周青道:“我怎麽舍得自己的好兄弟孤身犯險,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