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 逢

聽那少女問起,方才問話的大漢恭敬的道:“發現兩男一女三個不知底細的人,看他們鬼鬼祟祟,可能是個奸細。”

少女在胭脂馬上冷哼一聲道:“什麽樣的奸細敢跑到這裏來,真是不要命了,讓我一刀砍下去,看他死是不死。”俏臉薄怒,一催坐騎。那大漢笑道:“獵些野物確實無趣,不如就拿這三人練手也不賴。”在前的幾個勁裝侍衛往旁邊一閃,露出豔紅等三人。隨來的人都凝神戒備,防有意外發生。

胭脂馬在眾人簇擁之下踱到三人跟前。

方仲麵色一變,急忙縮到周青身後。周青低聲道:“方師弟,快用符法逃走,這裏不能待了”方仲應了一聲,卻未祭符。方仲已然看清那胭脂馬上所坐之人是誰,那額頭一點紅痣再明顯不過,想認錯都難,正是曾在臥虎莊待過的離金玉無疑,想不到送豔紅回去會遇上她。

豔紅反比方仲和周青膽壯,上前道:“這位大哥誤會了,我們不是奸細。”在離金玉旁邊的一個漢子惡狠狠道:“站住了,再往前一步要了你的賤命。”豔紅急忙停步。離金玉在馬上微瞥三人,皺了皺眉。方仲偷偷打量離金玉,目光相接,那明豔之態讓他心中一震,急忙低頭,也不知她是否認出自己來。離金玉見有人瞧他,忽地提起馬鞭,喝道:“討打!”馬鞭一揚,唰的一聲抽去。

豔紅在前,隻道抽她,卻聽啪的一聲響,在離金玉身旁的大漢麵頰上早著。那一鞭抽得沉重,頓時留下一道血痕,疼得那大漢一哆嗦,差點叫喚出聲。隻聽離金玉罵道:“真是蠢才,哪裏有什麽奸細,這人我認識的。”方仲頓時心道還是被認出來了,不知她會怎樣對待自己,是否亦如以前一樣纏著自己胡鬧呢。

那大漢吃了一鞭不敢有絲毫埋怨,忍著痛道:“是,是,原來是小姐認識的,倒是我們多慮。”離金玉打了一鞭似乎還不解氣,順手又抽了身旁另兩人幾鞭,隻是不再打臉。挨打的兩人挺身相受,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離金玉道:“真是一群木頭。”住手不抽。

方仲看著離金玉大耍潑辣,心道她那脾氣真是天生的,誰在他身邊就要討打,一點輕重也無,幸好這一鞭打得別人,隻怕待會兒還要來找自己,又要吃些苦頭,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又有些期望,自己也不知是哪一方麵更多些。離金玉向著三人展顏一笑,剛才的煞氣轉眼消失無蹤,看得旁人都是一愣,連周青都覺得頭裏一暈,心中的害怕沒有了,隻想對著她笑,似乎自己不笑就對不注她這迷人的笑容。離金玉道:“你是臥虎莊的人!?”豔紅喜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離小姐,真是巧得很,能在這裏見著你。”方仲這才知離金玉認識的是豔紅,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原來離金玉並未認出自己,或者說都未仔細打量過。

旁人見她們真的相識,警戒之心稍怠。離金玉問道:“你不在駐地待著,怎麽在這兒?”豔紅道:“聽說綿竹縣城很是熱鬧,小女子便央求著雷莊主出去散散心兒,哪知名不副實,城裏亂得很,還有強人劫匪的打劫,被耽擱到這時才回。”離金玉露出神往之色,羨慕的道:“我卻不知有這麽一個好去處,那城裏到底怎樣,你既然去過了倒說說看。”她不關心豔紅有無碰上強人劫匪的遭遇,先問縣城裏麵的光景如何。豔紅道:“雖有個夜市,還不如湧泉集來得熱鬧,沒什麽可看的。”離金玉怔了怔,道:“湧泉集?”聽著這個名字,一點思緒一閃而過。

旁邊的大漢插口道:“天色不早,請小姐早回,免得夫人掛念。”離金玉怒道:“難得出來一回,急著回去砍頭麽?我偏要多待一會,與其出來了,就上城裏逛逛也不錯。”嘴上這樣說,也知難以成行,無人肯陪著自己去做,那一幫前擁後護的人說是陪同,都像吊腳鬼一樣跟著,討厭之極。離金玉作勢欲行,胭脂馬腳蹄一動,旁邊一個大漢道:“讓小人給小姐牽馬。”不由分說,拉過韁繩把馬頭轉向。離金玉馬鞭一舉,怒道:“難道我連一個奴婢都不如!”大漢低了頭準備挨打,她卻又忽的一笑道:“偏不打你。”馬鞭一丟,任憑大漢拉著馬頭回去。

隨離金玉同來的人看豔紅一介女流,又是臥虎莊的人,也均出一匹馬來讓她騎坐,方仲和周青自然隻能靠兩隻腳跑路了。這些人隻道二人也是臥虎莊的,並不多問,隻管簇擁著離金玉緩緩而行,周青和方仲落在隊伍之後。豔紅不時回頭向二人招手,周青湊在方仲耳邊道:“那地方可是狼窩虎穴,弄不好小命不保,還是別理她了,速速離開為妙。”方仲道:“也不像你說得這般可怕,紅姨待我如昔,怎好不告而別,還是走一段再說。”周青搖了搖頭,眼光東看西看,最終又落在離金玉的身上,隻覺養眼得很,橫看豎看的漂亮,卻又嫉妒她的出身,對方仲道:“你看她好大的架子,都不把人放在眼裏,不知仗著誰的勢這樣欺人。”方仲自然知道離金玉之母便是離夫人,即便跟周青說了他也不知。

一行人捎帶了些打來的野物,返回豔紅所說的駐地。那村落早不成村落,已不亞於一個改造過的分堂,雖不能和臥虎莊相比,也比洛水城裏那種殘破之地好過數倍。四座高大崗樓聳立村口,排了鹿角,數百個各堂弟子把守,既有役鬼堂的人,也有轉生堂的人,烈毒堂鑒花堂也在其中,飛虎衛隨著雷鵬前往邀月堂隱在綿竹山裏的天籟之鄉,不在駐地。過了崗樓,眾人紛紛下馬。裏麵迎出數十個侍女,一個麵蒙黑紗的窈窕女子在兩個奴婢的攙扶之下從抬來的軟轎內走出,觀其庸雅之態,十足是個頗守禮教的‘美’婦人。幾個大漢上前躬身道:“參見離夫人。”離夫人點了點頭,柔聲道:“我的兒呢?”

離金玉輕盈下馬,撫著胭脂馬的鬃毛,滿臉含笑的道:“娘,我在這裏。”離夫人柔聲道:“沒有事就好,省得為娘擔心。”離金玉笑道:“有這麽些個人陪著孩兒怎麽會出事,再說我也不敢離遠了去,既然和娘說過了當然要守諾,豈能違了這次就沒下次,是不是?”離夫人聽出話中有話,不悅道:“還有下次?”離金玉笑容漸斂的道:“沒有麽?”

離夫人黑紗遮麵,隱見眼神閃爍,正自拿捏不定。

豔紅從後麵走來,到離夫人跟前施禮道:“小女子拜見夫人。”離夫人猛見豔紅過來,吃了一驚道:“你……怎麽回來的?”豔紅道:“那城裏也沒夫人說得這般好,世道又亂,反不如呆在屋裏安心,以後不去亂轉了。”離夫人回複鎮定,柔聲道:“我也是聽人謠傳,說綿竹縣城熱鬧,哪知不實,想來跟我說的那人沒見過什麽場麵,看了綿竹縣城裏的東西就覺得繁華,誤了妹子白走一趟。”伸手扶豔紅起來。豔紅道:“怎麽能怪夫人,是我自己要去。”二人客氣一番,離夫人道:“雷莊主為教出力不在這裏,妹子回去歇著吧。”豔紅告辭,拉著方仲和周青往飛虎衛屯紮的地方去。

離夫人再想和離金玉說話,卻已不見她的身影,想是牽著胭脂馬回馬廄了。離夫人向身邊人問道:“妙夫人回來沒有?”一個女子道:“已經回來了,正和役鬼堂、列毒堂的人說話,沒說要見夫人,所以不曾通報。”離夫人冷笑一聲道:“不曾通報就不能見麽?”重新坐上軟轎,吩咐道:“抬我去見妙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