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五章 上 路

方仲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往常自己想去而不可得,這一回不用求懇,居然就有人來帶你去,無疑是喜從天降。方仲臉露喜色道:“原來是去天師道,那裏確實有弟子認識的兩個熟人在彼,許久未見,也不知過得怎樣。隻是那天師道裏麵的人,弟子卻不認得一個,恐怕幫不上什麽忙。”盧公禮道:“不妨,隻是前去探望一番,用不著太多人脈交情,況且以你的卑微輩份,老夫又豈能真的借重於你。”

錢文義自聽得盧公禮說要去天師道,他卻不像方仲一般歡喜,隻是沉默不言,心裏另有打算:“師父無緣無故要去天師道做什麽,況且又要帶上方仲,莫非自昆侖下山時他就已經存了如此打算!?”錢文義想得深遠,也就察覺此事不是那麽簡單,自己曾在八寶天光樓內聽掌教真人說起過一些往事,那空留白卷符法失傳之事就和天師道有些關聯,莫非就是想到天師道這裏尋訪回來?盧公禮見錢文義不語,問道:“文義還有什麽話說沒有?”錢文義連忙回道:“弟子覺得……那天師道與我昆侖素無來往,就此前去,是否有些貿然。”盧公禮道:“他一介地方小派,聲望不出蜀地,我堂堂昆侖肯屈節下交,這是莫大恩寵,隻有歡喜之理又何來貿然之說。你不必多慮了,去了之後自見分明。”錢文義隻得道:“一切有恩師做主,文義但聽吩咐。”盧公禮道:“那就在今日歇過之後,你我三人,取道天師道去。”錢文義和方仲應聲說是,退出房去。

三清殿弟子和天玄宮弟子已然收拾妥當,陸文甫和冷、秋二位仙子都來向盧公禮辭行。盧公禮照例叮嚀幾句後,一眾昆侖弟子開拔。此次回山但圖方便,有傷在身者也不能祭劍,周圍又無敵蹤,便即安心使用遁術。三皇廟前一撥撥人群攢動,相互扶持,塵土揚起,借遁術離開三皇廟回山。

人群一走,這喧囂了月餘的三皇廟終於安靜了下來。

盧公禮站在門首,對著身後的錢文義和方仲道:“此間事了,我們也該上路了,走吧。”拿了鬆紋古劍率先出門。錢文義和方仲各背個包裹,一個插了柄精鋼劍,一個插了柄怪異魚骨劍,隨在盧公禮身後跟著出門。

那天師道與邀月堂同處蜀地,相隔不算太遠,三人自然無需著急趕路.若由盧公禮和錢文義相繼施展遁術,一晚上時間就已足矣,此去天師道首要做的不是趕路,而是以何借口登門拜山。盧公禮於路沉吟,自己不能出麵,自然是讓錢文義和方仲露頭,方仲雖然認識茅山二道,卻還需由二道引薦,其間隔了一層,過於疏遠;錢文義若以昆侖玉虛宮弟子的身份上山,那天師道不過一個昆侖棄徒所創,也算給足了他麵子,當不會拒絕。盧公禮心中已有主意,到了鶴鳴山就以錢文義之名寫書帖一封,遞帖上山。

一路無話,看看天晚,盧公禮道:“文義,早些尋個客棧安身,為師還有些筆墨功夫要做。”錢文義忙先一步趕至前麵安排,他和方仲即便露宿荒野也無甚大礙,唯盧公禮身份不同,當然怠慢不得。

這一路上尋個客棧還真不容易,畢竟不是縣城集市,又非大道要衝,能找著個歇腳的地方就算不錯了。錢文義所找的這個客棧說是客棧,也不過是兩三間草棚搭在一塊兒,門前挑了個破燈籠,連個招牌都沒有,隻有一老一少兩個人,掌櫃和夥計也就算占全了。

那老掌櫃身上衣裳都打了補丁,雖是一臉苦相倒也殷勤,客客氣氣的招待盧公禮三人。小夥計把兩張破凳撣了又撣,搬到破桌子旁招呼落座。盧公禮皺了皺眉,自知條件所限也不能苛求,坐下後不久便問道:“老人家,你這店裏有無筆墨?”那掌櫃哈著腰道:“筆墨?不瞞貴客說,我這店裏雖然擺著賬簿,那是充台麵從來不曾啟用過,石做硯台一塊,灰塵積了不少卻無墨,更莫說有筆了。”那小夥計十分機靈,見盧公禮不滿,忙道:“貴客莫急,咱家灶裏鍋灰不少,刮些下來可以充墨,那筆麽,拿根柴火杆子燒焦了就是,你覺著怎樣?”

盧公禮差些氣樂了,搖頭道:“胡鬧,這樣寫法又如何拿的出去見人。”錢文義道:“師父要筆墨何用?”盧公禮隻得直言相告,言是上天師道去的見麵帖。錢文義道:“這荒郊野外,人蹤難覓,有個住處已是難得,筆墨確實難找,不如等到了天師道後再想辦法。”盧公禮道:“此一去越少人知越好,老夫不到萬不得已,不想拋頭露麵,更勿論在天師道左右招搖。”錢文義為難的道:“可是現如今到那裏去尋筆墨。”那老掌櫃道:“離此百裏便是綿竹縣城,市集雜物破多,定有筆墨。”心道這一來一往定要數天功夫,正好多賺他幾天店錢。

盧公禮一行人就是從綿竹方向而來,難道還要走回頭路不成。錢文義低聲道:“就讓弟子祭劍走一次,耗不了多少時候。”盧公禮一想也隻有如此,隻怪自己從三皇廟走時疏忽了,誰能想到這一路上連使用個筆墨也頗費周章,便道:“那就文義去吧,為師與方仲在這裏等候便了。”

方仲聽了二人之言,見錢文義要走,自告奮勇道:“弟子願意走一遭,也不需要多少功夫。”盧公禮奇道:“這來去數百裏,你願意去?文義傳授給你五遁之術了麽!?”拿眼冷冷一看錢文義,卻見錢文義微微搖頭。隻聽方仲道:“弟子不用五遁之術也一樣去的。”盧公禮笑道:“知你去的,老夫卻沒這閑功夫等得,還是文義去比較妥當。”心道既然不懂五行遁術,靠兩隻腳走路,豈不等老了人,至於祭劍飛行,壓根就沒存這種指望,一個連五遁之術都不會的人先學踏劍而飛,不摔死才怪。

方仲本想借地字訣裏的縮地成寸之術趕路,見盧公禮不許,隻得作罷。錢文義攜了寶劍後就去開門。那門才被輕輕一推,隻聽外頭一個女子發出哎喲一聲呻吟,隨即有人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門扉打開,隻見金**戚戚然的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