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徳 濟

錢文義對天師道的人俱都不識,也不知這馬武多大來頭,什麽二十四治大祭酒,聽都未聽過,俚俗之極,這道家尊卑有序,上下左右又豈能如此稱呼。錢文義強壓輕覷之心,說道:“在下慕名遠道而來,天下道者本是一家,大祭酒如此待客,讓人心寒。”那馬武哈哈一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道又非我道,進什麽香拜什麽祖!閣下若是覺得天師道怠慢了人,我這裏奉送十兩銀子,你下去隨便尋個地方好吃好住,豈不比上山來受諸多約束強得多。”說罷,讓手下人拿出十兩紋銀要遞給錢文義。

這送錢之舉簡直是把來人當做上山蹭吃蹭喝的主了,錢文義暗自生氣,常言道強龍難壓地頭蛇,天師道的人如此傲氣還不是因為此地是天師道的地盤,這才如此張揚無忌。錢文義微一拱手,尷尬笑得:“銀子就不必了,既然張天師不見客,在下告辭。”心道自己小和尚請不動大菩薩,大不了回去見著師父後,讓他老人家親臨罷了。拉方仲就要回去。

方仲難得來一次,本是滿懷希望而來,好些話未問卻又要走,心中如何舍得。方仲急忙上前一步,向那馬武恭恭敬敬的道:“請問老前輩,可否向你打聽幾個人?”那馬武見方仲不過十來歲年紀,長的俊朗,文質彬彬,說話倒也客氣,便道:“你想打聽誰?”方仲道:“是兩位道長,法名普玄定觀,不知老前輩認不認識?”馬武略一沉思,看了方仲幾眼,搖頭道:“天師道裏沒這兩號人物,你上別處打聽去吧。”方仲又追問一句道:“當真沒有?”馬武肯定的道:“真的沒有,老夫身為大祭酒之職,天師道裏有些什麽人難道還會記錯。”

方仲難掩失望之色,明明普玄臨走之時說好了要來天師道,難道當年並未來此,卻又去了別處,這茫茫天下又到哪裏去找?又或者普玄還是來了,隻是這老前輩並不知道?方仲並不死心,正想向其他人打聽,錢文義道:“還多問什麽,我們走。”方仲隻得隨著錢文義回去。這一路上望著鶴鳴山四周茂密叢林,真希望普玄突然間從裏麵蹦出來,一把抱住自己,好給他一個天大驚喜,可惜眼看著離山越來越遠,到底也沒見到一個熟人出現。

馬武目送著錢文義和方仲離去,直到看不見身影,這才轉身上山。

盧公禮和金**去尋那處廟宇,這大邑人丁也不多,建築也少,很容易便找到了。盧公禮到了前麵一看,隻見上麵用黑墨寫著‘德濟寺’三字。那寺前門廳冷落,香火凋零,唯粉牆碧瓦還見幾分顏色,估計這德濟寺建成至今並無多久歲月,所以尚未褪色。天師道乃是道門,這鶴鳴山腳下卻建個德濟寺,不用想也知其光景如何了。如今天師道信徒眾多,誰來拜你佛祖,這當初來建寺的人真是蠢得可以,來天師道家門口競爭,豈不是自討沒趣。盧公禮搖了搖頭,深為當初籌建此寺之人不智,雖然它香火不盛,但作為寄居之所卻是極好。

那寺門虛掩著,也不知有人無人。盧公禮輕輕扣了扣門板。

隻聽裏麵有個女子聲音道:“阿彌陀佛!既有香客來訪,但進無妨。”盧公禮聽了一愣,這寺裏既然有女子在內主持,那必是一座庵堂了,自己是前來借宿,反倒不方便進去。盧公禮正自猶豫,身後的金**卻十分高興,一抬手就把門推開了,說道:“既有女人家在內,那小女子便進得。”她一直愁思盧公禮要住寺廟,那是佛門之地,自己不能進去。這分明就是故意想把她排擠在外,到時他們辦完事後一走了之,留下自己一個人又不能說他食言,必究有言在先,這一路同行也隻到他們回山為止。可千算萬算,沒想到這廟宇居然是座庵堂,反倒讓盧公禮為難了。

金**一進門,隻見裏麵是個四方院,院後才是大殿,殿前有一人手持掃帚正在打掃落葉,這殿前孤零零的,居然就她一人在此。那女尼身穿素衣,一臉平和,給人一種端莊凝重之感。金**道:“這位師太真是勤快,可惜隻有一人打掃,這偌大一個庵堂如何打掃的清,其他人呢?”那女尼微笑道:“掃帚不到,灰塵不清。此地是座別院,平時無人主持,貧尼也是偶爾來此,並無旁人可用。”金**道:“這徳濟寺還是座別院?哎呀,那師太的庵堂可宏大的很了。”那女尼道:“貧尼所居不過一處齋院,並無繁華之所,這處徳濟寺名雖我用,卻不敢僭越,隻在偶時來人灑掃一遍,清理些汙穢。”

盧公禮在外聽著,這才知道此寺一直荒廢在這裏,並無長駐僧尼,那自己求個宿處也不算過分。盧公禮在門口輕輕咳了一聲,那女尼道:“難得今日一開門就有貴客,佛緣如此,不枉貧尼灑掃一場。”轉臉一瞧,與盧公禮對了個臉,二人都是一愣,似乎都曾見過。那女尼先一步醒悟過來,上前稽首道:“原來是昆侖高宿來此,貧尼靜恩見過盧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