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十四章 見 過

盧公禮恍然道:“怪不得這天師道要建此德濟寺贈給慈航靜齋了,原來其中有如此瓜葛。”終於弄明白了先前靜恩所說對天師道有恩是怎麽回事,當真想不到,那張道陵的養母是慈航靜齋的人。按理說慈航靜齋裏大都是出家人,即便未剃度之前也都是持身端正守身如玉的女子,又怎麽會甘心做旁人養母,養育一個非是親生骨肉的外人。

靜恩道:“鄙派的前輩高人雖然做了這樣一件事,卻並不指望有什麽報答,畢竟此事若在當年傳揚開去,諸多不了解內情之人難免會有些口舌不清,所以知道此事的人極少,如今人已作古,身後評說自有公論,自然不必過於介懷。”盧公禮道:“老夫也是頭一次聽說此事,那張道陵的養母既然是慈航靜齋的人,那生母何在?師太也許不知,張道陵之父張順,其實是我昆侖派逐出來的不成器弟子,張順既然養育了子女,有父有母,為何還要托付給外人?”靜恩搖頭道:“貧尼所知之事不多,張天師親身之母何在,已然過了如許歲月,也應早不在人世了,此事隻怕再無人能解釋的清。”

這些往事都已久遠,盧公禮也非真要弄個水落石出,見方仲的書信也到手了,便道:“今日且在這裏歇息一宿,明日一早,便拿師太這封書信上山。”當下又閑聊幾句,各自安歇不提。

翌晨,錢文義和方仲收拾停當,並未打擾靜恩,出了徳濟寺便往鶴鳴山來。這一次輕車熟路,去的也快,走到半道,便看那路中間已經預先有個人等在那裏。

在路上等候的,正是那金**。

錢文義乍見金**跑到了前頭,自然十分奇怪,問道:“你一個人跑來這裏做什麽?”金**笑道:“整日介陪著一個死氣沉沉的尼姑,悶也悶死了,昨日聽說你們要上天師道,我便想和你們一起去。”錢文義道:“我師父和靜恩師太知道麽?”金**漫不經心的道:“尚未來得及說,等回去了再說不遲。”錢文義一聽便知金**是私自跑出來的,不悅道:“你便是想去也該告知一聲,這般不告而別,豈不讓旁人記掛。還不快快回去,若得我師父準許,自然可帶同你一起前往。”金**見錢文義毫無驚喜挽留之意,扭頭氣哼哼的道:“有誰會記掛我,小女子無牽無掛,愛到哪裏是哪裏,你師父又憑什麽管得了我?這條路你走得,我也走得,難道還不許有人與你走一條路了。”錢文義說不過金**,隻得道:“當然無人管得了你,隻是回來之後,我師父必然沒有好臉相向。”金**卻又轉顏笑道:“那也是回來之後的事了,大不了我再向老爺子好好的賠禮道歉,你說好不好?”

錢文義被她說得無可奈何,歎息一聲道:“你總有的說。”既然趕不走,結伴同行還多個人照顧,雖說此行沒什麽危險,總歸聊勝於無,於是連帶著金**一道,一行三人,重又回到了鶴鳴山腳下。

一如昨日,錢文義到了迎仙閣,把來意說明,方仲遞上了靜恩師太所寫信箋,天師道在這裏迎客的弟子接了,匆匆奔了上去。數盞茶的時間後,順著迎仙閣後麵石階上依次下來數十人,領頭的倒不是上次那個非俗非道的馬武,而是兩個身穿道衣的道人,一個年紀較大,長得十分老成,一個年紀較輕,長相英俊,十分瀟灑。這二人到了迎仙閣,衝著錢文義三人一拱手,說道:“在下王長、趙升,奉家師張天師之令,迎請貴客上山,請!”這二人幹脆的很,也不問錢文義三人是何路數,直接就請上山。

錢文義心道靜恩師太的信果然有用的很,張天師的兩個弟子親迎,當比那什麽大祭酒來得隆重,這一回上山,必可見到張道陵。錢文義和方仲回了一禮,由那年長的王長在前引路,年輕的趙升一旁陪同,踏石階上山。這一路石階正好九百九十九級,再往上便是三聖宮,其實與昆侖山的三清殿一樣,都是供奉道家老祖的地方,隻是叫法不同。在三聖宮外牆之上,又另外鐫刻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道法自然”。那四個字旁邊,落款著張道陵手書。錢文義一路看過來,總覺得似曾相識,從迎仙閣到三聖宮,無不有模仿昆侖山的痕跡,僅僅是規模不如罷了。過三聖宮便是天師殿,在前麵引路的王長回頭道:“家師聽說是慈航靜齋引薦來的人,十分敬重,已在裏麵恭候多時,從此殿門進去,自可看到家師。請進!”往旁邊一閃,讓錢文義三人進去。後麵的趙升及眾多徒眾立住了腳,並不跟隨。錢文義道:“多謝二位道兄帶路。”整了整衣襟,昂首而入。雖然是來求見張道陵,但他是昆侖棄徒之後,比不得錢文義和方仲是堂堂玉虛宮弟子,當然不可在禮數上過於遷就。

天師殿分前後兩間主殿,兩旁又有無數小間,前殿頗大,乃是邀集眾弟子開壇講經之所,後殿既是私人養生所在,又是個巨大客廳,一些不便張揚的待客之事便可在後殿進行。錢文義一進天師殿,便看到在前殿正中間的闊椅之上端坐著一個身穿八卦袍、頭戴朱雀冠的道者,滿麵紅光,器宇軒昂,看起來年不過半百。需知張道陵創立天師道已經數百年,那他年紀應該十分高大,此人如此年輕,到底是不是張道陵。錢文義一時不敢肯定,正不知如何開口稱呼是好,那道者卻先一步站起來,微笑拱手道:“鄙人張道陵,聽聞各位是靜恩引薦而來之貴客,不敢不親身接見,不知各位來天師道有何事指教?”

錢文義這才肯定此人真的是張道陵,一邊感慨其人竟然修養的如此之好,一邊也回禮道:“在下錢文義,見過張天師。”這“見過”二字一說,忽聽旁邊有人冷笑道:“老朽以為是哪裏來的貴客,原來還是你們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