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放 人

馬武這才明了這符法的來龍去脈，看來這偷竊昆侖符法的另有其人，隻是此人還算有些良心，禍及張順後，內疚之下又把盜來的符法分贈給他，卻不知此人是誰，為何要這麽做？馬武道：“張順傳下的這三卷字訣如今禍事來了，那昆侖派不知從何處得知這符法落到了張順手中，來到鶴鳴山，向張天師催要起來。本來字訣之事，我也略知一二，一直想將此事壓下。那茅山二道來了天師道後，一經打聽，我便知當年分派字訣之時留下了禍患。娘娘可還記得，當初是你隱在一旁說那姓呂的弟子秉性不良，不要傳他字訣。就是這姓呂的創立了太乙教，傳到他後代手中居然還記得當初之事，尋機向茅山發難，逼著茅山道人獻出當初拿到手的字訣。茅山二道既然有求於我天師道，便想趁此機會，把當初張順分散的字訣重新收集起來，一並放在張天師手中，這樣豈不是更加安全。可惜天算人算，那昆侖派竟然尋上門來。”

那‘婆婆’道：“既然是人家的，那就還給人家，有什麽舍不得的。符法雖然精妙，還不放在我的眼裏。”馬武歎道：“也隻有如此了，隻怕張天師不肯，畢竟他還以為這是先父遺物，要好生保管。”那‘婆婆’道：“這個容易，張郎在時總是擔心身背汙名，我已向你解釋一切，你再向昆侖派代為申明冤屈之事，交還符法，兩廂既往不咎，自然無事。”馬武道：“隻憑老夫一言，隻怕昆侖不信

。”那‘婆婆’向遠處一招手，喚道：“方仲，過來！”

方仲一直藏身石後，聽到呼喚連忙出來道：“不知婆婆有何事吩咐？”那‘婆婆’道：“你是昆侖弟子，剛才的話也聽到了，我欲讓你幫忙解釋，你可願意？”方仲點頭道：“晚輩此次能來天師道也是尊長提攜，到時當為張天師說話，力證這符法來曆。”馬武道：“如此甚好，老朽和昆侖派那些人不熟，有小兄弟解釋那是最好，不過我可有言在先，這符法不是偷來的，我張天師及天師道名譽不能有損。”方仲道：“晚輩以為大祭酒有些多慮了，昆侖以劍法居長，並不興符法，就算把這字訣重新交還給昆侖，隻怕他自己都不在意。”馬武搖頭道：“若不在意，何必千裏而來？反正這轉交符法之事定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進行，讓人人可見我已交還符法，且昆侖派的人要自承以後與天師道無關，也好讓其他窺視此字訣者再不要到鶴鳴山來生事。”方仲道：“這事我做不得主，待向尊長明說後，看尊長之意如何了。”馬武道：“若不答應，反正這字訣也不是偷來搶來，就算不還也是於理無愧，昆侖派休想得了去。若是以力強奪，那就玉石俱焚，誰也得不到。”方仲奇道：“為何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才能轉交符法呢？”馬武道：“這事關天師道和張天師的清白，若是私下而為，旁人還以為我張天師暗自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馬武老臉一張，不在乎旁人怎麽看，可張天師不同，依老朽愚見，他是個重譽看過自身性命之人，容不得半點沾汙。他也一直躬身親為，示範於人，若是被人誣陷，又無理反駁，這對他而言簡直是比殺了他頭都要難過。”

方仲一想到張道陵在陵墓外頭氣急敗壞的模樣，深為讚同馬武之言，說道：“張天師如此重譽，雖然足為人表，可惜過於執拗了。誰人背後無人說，若一聽到有誹謗流言便痛不欲生，豈非活得太累。”馬武歎道：“小兄弟之言是也，可是張天師不聽，這脾性倒和張順一樣，都是道心彌堅，過於追求完善之人，可是孰能盡善盡美？”

那‘婆婆’淡淡道：“他們本就是一人，雖然不記得往事，但性子卻沒變。我記得張郎在時也少有笑容，問他哪裏不如意，總說些憂憤之言。我常笑他這樣也不知是為誰而活，如此在意他人之見。”馬武道：“為誰而活？這句話說的好，人生於世，自然是為自己而活，如此簡單的道理偏偏有人看不破。馬武也想將這一句話送給娘娘，娘娘也當好好綢繆今後之事，為己而活，不再沉迷於往事。”那‘婆婆’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普玄定觀等都縮在墓道口探頭探腦的觀望，見一切無事，這才悄悄走到方仲身後，普玄輕聲道：“大祭酒和婆婆說什麽了？”方仲道：“原來婆婆和大祭酒早就相識，剛才不過說些以前的事。”普玄道：“這就叫先套近乎然後求情，這才不會遭到拒絕，大祭酒可是個精通世故的高人，知道欲急還緩的道理。”果然那馬武開口道：“娘娘既然已經消了氣，還請把張天師放出來。”他雖然不知張道陵被關到了石棺裏，但想來定是被她幽禁起來了。

那‘婆婆’久久才道：“我不是消了氣，而是失望。他張順就算怕我報複也當明說，卻一直隱瞞，騙了我這麽久，又於心何忍？我自己固然不對，那他又對在哪裏？”馬武怕她又要反複，忙道：“這確是個錯誤，但張天師無罪，若是由錯而生，由對而果，豈非善乎。望娘娘三思。”

那‘婆婆’轉頭望著馬武，又看了看石棺，長歎一聲，身影漸漸消失。馬武喚道：“娘娘！娘娘……”

普玄道：“大祭酒不要叫了，她走啦。”馬武道：“可是張天師還沒回來。”普玄道：“她雖然沒放張天師，其實已經是網開一麵了，讓你自己去救張天師。”馬武道：“我到那裏去救？”普玄一指那具高大石棺，道：“張天師就在這裏麵，是我親眼看見他被婆婆關進去的，你快把他扶出來。”馬武連忙走到石棺跟前，用手一掀，那棺蓋應手而碎，居然裂成了四五塊，裏麵露出閉眼端坐的張道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