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下 元

到了德濟寺門口,司空諒卻先告辭離去了,說到下元會時再來聚首,其實他是忌憚裏麵的靜恩師太,雖然不識,也知她是高人一個,得罪不起。

方仲領著普玄和定觀徑去拜見盧公禮。

房門推開,盧公禮赫然端坐,一旁錢文義侍立,聽得房門響,都轉頭望來。

“方仲!?”盧公禮先是一愣,等看清他身後之人,又轉顏大喜道:“原來二位道長也到了這裏,老夫和小徒顧念二位道長安危,正想親自上山,接二位到昆侖山敘舊,不想自己就來了。”

普玄慌忙作揖堆笑道:“不勞師祖爺費心,貧道和師弟有如無根浮萍,隻能隨波逐流,漂到哪裏是哪裏。如今離開天師道,正恨無地方落足。”

“喔?莫非天師道虧待了二位,所以才生離去之心?”盧公禮也不待普玄回答,慷慨的道:“二位道長放心,我昆侖海納百川,即便是毫無瓜葛之人也能有一席之地,更不要說你我素有淵源之輩。”

普玄和定觀本就想隨著方仲到昆侖,本以為要廢一番口舌,沒想到和盧公禮一見麵,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定了。

盧公禮笑道:“這也是老夫和二位投緣,有心接洽,當初見道長時我就放下話來,隻要誠心誠意為我昆侖做事,即便是尺寸之功,重返山門也不是什麽難事。嗬嗬,這一語成讖,機會不就來了麽,就看二位道長能不能把握住了。”

普玄道:“不知這機會從何而來?”

盧公禮一笑道:“明人不做暗事,老夫此來,既是為了看一看二位道長,順便也是為我昆侖尋一點東西,道長別說不知,當能明白我是何意。”

普玄轉頭看了定觀和方仲一眼,咳嗽一聲,低聲道:“莫非是前晚上所言,討要字訣之事?”

一旁的錢文義奇道:“什麽字訣之事?”盧公禮麵色一沉,斥道:“為師的事何須你來插嘴!還不為二位道長安排歇息之地。方仲,你也出去,隻留二位道長在這裏就可以了。”

方仲應了聲是,隨錢文義走出房門。回頭看普玄和定觀二人,普玄倒是一副胸有成竹之態,反而微笑著揮了揮手,示意但去無妨。

錢文義帶著方仲先去見過靜恩,言普玄定觀二道來了,需要落足之地。靜恩也不多問,讓二人隨意挑一間空房便了,倒是對方仲上山去了幾日問了幾句。方仲自不可能盡答,隻說了些山上見聞,把陵墓之事卻隱了,又說到下元會時也要上山觀禮,靜恩笑道正好與人作伴,不必像以前總是孤單一個,到時候一同上山。

辭別了靜恩,二人候了許久,普玄和定觀才從盧公禮處出來,一見麵,普玄衝著方仲笑吟吟道:“萬事俱定,隻等著張天師還東西來,我等借花獻佛,倒也樂得清靜。”錢文義道:“道長何事高興,也說與我聽聽。”普玄擺手道:“還不是為了能上昆侖

之事高興,盧師祖爺說了,隻要我辦成這事,便留我兩個在山上做個火頭道人,雖說不是正式弟子,也要幹些個雜役,可也比朝不保夕風餐露宿強上許多。”

錢文義笑道:“那以後倒是可以常見道長了。”普玄笑道:“正是,正是,以後還望錢道友多多照顧。”在錢文義看來,山上多兩個火頭道人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也沒往心裏去,閑談兩句後,入屋見盧公禮。

盧公禮可不像普玄那麽開心,錢文義進去時,尚在擄須沉思。錢文義道:“適才聽得二位道長說以後也去昆侖,做一個火頭道人,看他開心之至,必是師父答應的了。”

盧公禮點頭道:“確實是我答應下來的,不過不是去做火頭道人,而是讓他們兩個做我昆侖正式弟子。”錢文義一愣,愕然道:“那為何兩位道人卻說是火頭道人,不過正要招收這二人入門,恐怕師父說了不算,除非是掌教真人點頭。”盧公禮皺眉道:“我自然知道,不過是先許下此事,好讓他二人安心做事……可是,他二人卻一口回絕於我,寧可在山上做一個火頭道人,你說怪不怪?”

錢文義略一思量,說道:“那必是兩位道人還存了有朝一日離山的打算,若真入了山門,豈是說走就能走的。”

盧公禮點頭道:“為師也這樣想過,所以才奇怪這兩位道人為何存了這個念頭,除非他另有事瞞著老夫,這才留一個後手。嗬嗬,那普玄道人倒是個頗有心計之人,不過想在老夫手中顛出什麽花樣來恐怕還不容易。”

錢文義道:“或許是師父多慮了,也許是兩位有自知之明,知道這入門弟子也不是那麽好當的,不如退而求其次,做個打掃雜役的道人就可以了。”

盧公禮搖了搖頭,沉吟片刻,又道:“文義,那天師道下元會之日,老夫決定隨著二位道長一起前去,拜會那張道陵,在這之前,你去略微籌辦一下,這見麵禮也不需太過貴重,可也不能讓人說我堂堂昆侖小氣了。”

錢文義道:“師父若去,那是給天師道顏麵,徒兒自然會把握分寸的。”在盧公禮點首之下,錢文義自去籌備。

下元會既然是張道陵養母祭日,自然不比上元會和中元會,絕不會喜氣洋洋的大操大辦,與會者都是天師道有淵源或親近之人,若不是有些瓜葛,連慈航靜齋也是不會參與的。盧公禮若非借著普玄和定觀的顏麵,確實沒什麽理由上山。

轉眼便到十月十五,天一亮,眾人便從德濟寺出門,隨著靜恩往鶴鳴山行去。

尚未到迎仙閣,一路上天師道弟子人影不斷,稍一打聽,都是四邊二十四治天師道弟子隨各治祭酒回鶴鳴山參與下元會的。那些天師道弟子乍然見到這幾個外人,不免有些奇怪,看他們的眼光也有些不同。

靜恩視若無睹,直接將名帖呈上,不久,大祭酒馬武便親自迎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