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大變忽至

陸文甫一通嗬斥,鄭元洪和侯鑫、江誠子三人慌忙跑過來,卑躬屈膝的道:“我等在此,不知陸道兄何事相詢?”陸文甫冷眼道:“你們便是三門的掌門?”陸文甫並不認識鄭元洪等人,在他眼中,那些名聲不顯的同道隻有巴結他的份,更無他自己轉過頭來去結識人的道理。鄭元洪堆著笑道:“正是區區在下,此次我等誘敵,也算不虛此行,建立那麽一分半分的功果。”陸文甫冷笑道:“這也算功果?你們三個也真會睜眼說瞎話,區區數百來人,就要我們興師動眾的前來接應,難道你們都是紙糊的廢物,裝門麵的擺設,真本事沒有,這點人都打不過!”鄭元洪尷尬不已的道:“原本是很多人的,可惜你們來得晚了些,走掉一批。”陸文甫道:“這就奇了,若是我等晚來,你們該當陷入苦戰才是,可是就我所見,實情似乎並非如此。不知各位殺到現在,剿滅了多少魔頭,自身又折損了多少人手?”

三人頓時麵麵相覷,要說殺了多少人而自己又傷了多少,恐怕說出來的確不大中聽,隻因為除了鄭元洪和侯鑫與敵人較量了一番而未取勝之外,餘人都沒動手,何來的戰功。在陸文甫旁邊的是那位王屋山的戚長老,他語含嘲諷的道:“能夠大戰一場而不傷一人的,也算很了不起了,若是我來,隻怕還沒那本事。”陸文甫道:“戚長老所言不差,換作是我也是做不來的。看看你們這些人,一點傷痕沒有,反倒是來援的眾道友折損了幾個人手,這當中訣竅,到是很值得諸位同道探討一二。”鄭元洪和侯鑫被二人說得臉麵無光,原本的一腔喜悅之情也煙消雲散了,全都納悶無言。玉笥觀的江誠子開口道:“誰說我等沒有損傷?方道友重傷在身,難道也是假的麽。”陸文甫奇道:“哦,他受傷了麽!著他來見我。”

陸文甫不見有方仲其人,再往遠處一望,這才發現方仲獨自一人麵色蒼白的望著一堆無頭屍體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陸文甫怒道:“方仲,你不來參見師門長輩,隻顧站在那裏作甚?”方仲扭過頭來,淡淡的道:“陸師伯有何事見教?”陸文甫道:“聽得你受了傷,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說明你殺敵勇猛,我當告之掌教真人,為你累積功德,作日後進修之本,傳功法於你。若是假的,你便是有忽職守,該當重重責罰。”方仲道:“累積功德就不必了,我也不想藉此立功,隻是受了點傷,受三位掌門的醫治,已無大礙了。”陸文甫仔細一看,見方仲麵色憔悴,胸口的包紮之處尚血漬未消,顯然不似作假,心中高興,暗道這小子總算吃了點苦頭,不過麵上還是要勉勵一番,說了幾句假客氣偽關心的話。

陸文甫衝著戚長老一幹人道:“雖然又殺了那麽一點魔教妖人,終歸沒有對他傷筋動骨,如今是繼續深入,大肆掃**一番,還是就此班師,回去再做從長計議?”來援之人議論紛紛,有說要繼續深入的,有說見好就收的,意見不一而足。戚長老道:“這次我們出來的人都是各派門下的執事人等,並無掌門在內,依在下看,還是不要擅自作主的好,隻有回去稟明玄春子前輩和各位大派掌門,看他們如何取舍,然後再做定奪,要不然,未免會被人說有擅權之嫌,壞了上下尊卑。”陸文甫雖然有心領著人繼續殺下去,但見人心不齊,自己又不足以領袖群雄,隻得道:“既然如此,不如再派個人回去稟告實情,等有了決定,我等再行動不遲。”戚長老道:“那也甚好,我等就在這裏駐紮片刻,看玄春子前輩是何主意,若說繼續清剿下去,也省得我們來回奔波,若是讓我們回去,也不過耽擱了沒多大一會功夫。”

陸文甫安排了一個門下弟子迅速回去報信,順便問一問接下來的打算如何,來援的眾多同道紛紛座落於林間樹下歇息,三門原本紮有數個帳篷,也被鳩占鵲巢,被陸文甫、戚長老等昆侖、王屋山、羅浮等幾個大派占了。鄭元洪等人老大沒勁,自己領著門下弟子又尋個遮蔭的去處,一邊暗罵陸文甫不是東西,一邊指望著回去後稟明玄春子,說不定人家昆侖高賢老成持重,並不以人頭論功勞,那麽還有幾分指望撈些苦勞。

方仲原本要和同門在一起,他受傷頗重,小蘭在一旁照顧,身邊多了一個女子總是多有不便,隻得與三門的人一起尋個僻靜處養養精神。反正三門的人也熟了,並不因為陸文甫冷言冷語的就對方仲另眼相看。方仲躺下不久,便有人過來探望,一看原來是周青。周青是隨著陸文甫一起來的,混戰的時候人多,也沒看到方仲,等得聽說方仲受了傷,便過來看看傷勢如何。周青笑著道:“方師弟,你怎麽這般不小心,還受了傷。我知道了,隻因為這一次沒有師兄陪著你,你便應付不過來。是哪個小賊傷得你,告訴我,師兄為你報仇。”方仲搖頭道:“傷我的人很不一般,若是撞見了,不要說報仇,能夠全身而退便算不錯了。”周青很不以為然的道:“你怎麽滅自家威風長他人誌氣,難道你在玉虛宮裏沒學到什麽本事,反不如我這個旁殿弟子。”方仲道:“是小弟學藝不精之故,倒不是師門不肯傳授。”周青笑道:“你我不比旁人,不必互相遮掩什麽,我便不信,這玉虛宮裏頭所學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方仲道:“你若不信,等傷好之後,我演示一番劍法你便知道了。玉虛宮所以出名,也不過多是勤學苦練、天資卓越之輩,小弟原是不能勝任的。”周青喜道:“那是最好不過了。你傷在何處,我帶有上好的刀傷藥,這便給你敷上。”說著話,便想伸手去揭方仲的包紮之處。他的手還未觸及方仲,旁邊橫過來一條玉臂,軟語微嗔的道:“不許亂動,仲哥哥包紮的好好的,不需要你來添亂。”周青一愕,順著這條珠圓玉潤的手臂瞧去,隻見一個藍衣少女橫臂阻止自己,容顏甚是殊麗。周青道:“我為方師弟上藥,你是何人?”小蘭皺眉道:“你管我是誰,現下是我在照顧仲哥哥,便不許旁人插手。”周青縮回手來,對方仲道:“師弟好福氣,怎麽才出來轉一圈,就有漂亮丫頭送上門來。到底是富家出身,不是我這樣身家可比。”方仲道:“你想哪裏去了,這是小蘭妹子,與我同鄉,當年一起離開的村子,失散之後碰巧遇上,一時無處安置,便暫時隨著我。”周青恍然道:“原來是小蘭妹子,幸會幸會,你與方師弟也算得青梅竹馬,我和方師弟又是頂好的兄弟,那你我之間也不必過於見外了。在下周青,初次見麵,有疏忽之處還望包涵一二。”小蘭隻是淡淡的答應了一聲,便自顧低了頭不說話了。

周青有一茬沒一茬的道:“方師弟遲早要回昆侖,那玉虛宮可不容女子,天玄宮也不是那麽容易進的,這小蘭妹子如何安置,倒要好好考慮了。”方仲道:“我原有打算的,托付給遠房一位娘姨,隻是小蘭自己不願意,若真無處可去,便去求一求天玄宮的姬師姐。”周青道:“你想讓她說情,進天玄宮麽?這等徇私之事,隻怕她也說不上話罷。”方仲搖頭道:“不是,姬師姐的老父就住在昆侖山下,好大一座宅院,我想小蘭住在那裏最是穩妥。”其實方仲考慮小蘭的安身之所已很久,離金玉那裏到底是是非之地,斷然不能久留,想來想去,隻有平平靜靜的生活最是適合小蘭,而隱匿田園的姬雲袖之父所在之地清幽恬靜,是個極好的安身之地。自己離著也不算太遠,不管是自己又或托姬雲袖本人,都可以隨時聯係的上。周青點頭道:“那倒也不錯,就是不知何時才能剿滅了這些魔教妖人,早日回去昆侖。”方仲歎道:“哪裏如此容易。”想到在劍湖宮中遇上的那些人,便知事情不是想得那麽簡單。

方仲與周青又聊了一會,忽聽遠處有人驚呼道:“郝師兄回來了!怎麽身上全是血!?”歇息的一群人紛紛湧過去探視。陸文甫早就等著來人回報,急忙擠過去查看,這一看卻嚇了一跳,隻見地上躺著一個渾身冒血的昆侖弟子,也不知身上有多少傷口,隻聽他斷斷續續的道:“大事不好……那些魔教妖人正在圍攻駐地,數不清的人馬……到處都是,我一露麵,便被數十柄飛劍砍來……快快回去救援……”陸文甫驚道:“竟有此事,那駐地尚有一半人手,各派掌門都在那裏,怎麽會被人圍住。”那人道:“千真萬確,若是去的慢了……隻怕後果不堪設想。”陸文甫道:“我知道了。”一邊招呼人照顧傷者,一邊與戚長老商量著迅速回援。方仲也想急著回去看一看,卻被小蘭拉住道:“你身上有傷,還是別去的好。”三門的人心中有氣,鄭元洪便以照顧傷者之名,與方仲慢慢的行去。

一路無話,等得他們出了無量山,離著駐地還有數裏地時,便見前方黑煙滾滾,原本屹立於平原之上的高樓早已不複存在,隻留下一片狼藉,就在這斷壁殘骸之中,刀劍散落一地,無數屍體倒伏,更有許多支離破碎,已不成人形。在這駐地的最中心處,一座數丈高的殘破金塔斜倒在一具屍體旁邊,那具屍體隻是半跪,卻亡而不倒,怒睜著雙目,似乎死有不甘。陸文甫等人早就到了此地,隻是誰也不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那亡而不倒之人正是羅浮山的明耀真人,身旁的金塔便是羅浮山鎮山之寶羅浮十二重樓,卻已破損到如此模樣。一群人都是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