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洛水大戰(一)

那大叫大嚷的正是白石山門主鄭元洪,此刻的他已然醒轉,這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揪住了進房來的智空和智明兩人一通臭罵,埋怨都是和尚不好,害的自己神魂顛倒,這一份罪過自然是要向他討要回來的。鄭元洪道:“我記得迷迷糊糊之間跪了下來,你兩個禿驢不但害了我,還白受我一跪,快快跪還於我。”那智明道:“鄭門主,我等都是無心之過,不知你中了邪咒聽不得佛字,還請見諒。”鄭元洪不依道:“我跪也跪了,男兒膝下有黃金,我雖是修道中人,隻跪三清老祖,不跪和尚,你不跪還我,我無臉麵見同道中人,更無法見道家的列祖列宗。快跪快跪!”那智空和智明滿臉尷尬之色,要說真的向鄭元洪下跪那也是萬萬不能。方仲見鄭元洪已然恢複神智,卻又和旁人糾纏不清,笑道:“鄭門主,那一跪免了吧。”鄭元洪搖頭道:“不能免,不能免,要被侯島主和江觀主知道我向禿驢下跪,定然被他們嘲笑的頭也抬不起來。”方仲道:“誰說你是向高僧下跪了,依我看,鄭門主跪的是佛祖。”鄭元洪道:“佛祖也不行,我又不是和尚,他受不得我一跪。”方仲道:“不見得罷,鄭門主所中的那個手印可是寺裏高僧請了人來解的,你如今頭不痛心不煩,人家有恩於你,跪一跪感謝一番又有何不可。”鄭元洪一想也對,自己受人恩惠,尚未報答,又豈能讓恩人磕頭。鄭元洪放開智明,大聲道:“那就不用跪了,反正我跪的是佛祖,又不是你們兩個,就當感激佛祖救治於我好了。”智空智明忙不迭的道:“正是,正是。”

忽聽門外有人朗聲笑道:“跪佛不跪人,隻要心中有佛,即便真個跪了,那也是跪的菩薩,不是跪的鄭門主。”方仲扭頭一看,就見通悔大師領著一群僧眾站在門外。在通悔大師旁邊,還有一位披著大紅袈裟的老者,身形骨瘦如柴,但雙目卻神光大放,脖頸下一串佛珠更是不知名骨頭穿成,一眼看去頗有些駭人。方仲上前施禮道:“晚輩拜見通悔大師。”鄭元洪雖然並未親見過通悔大師本人,但其聲名如雷貫耳,自然是聽說過的,見方仲如此稱呼,必然是真的了,頓時驚道:“聖僧便是通悔大師?在下白石山鄭元洪參見大師。”通悔大師笑道:“不必多禮,鄭門主之事我已知了,的確是我門下僧人的無心之過,既已痊愈,還望鄭門主別放在心上。”鄭元洪見他盛名之下還如此謙虛,哪裏還會遷罪別人,羞愧萬分的道:“若不是大師請人救治,在下如今還是木偶一個。”通悔大師又指著他旁邊那枯瘦老僧道:“這一位是我通懺師兄。”方仲和鄭元洪又是一驚,那通懺大師是慈雲寺三大神僧之一,原來是如此模樣,慌忙過去見禮。通懺大師麵無表情,隻是微一點頭,口中誦了聲佛號便算是有禮了,並不多說一句閑話,與通悔大師言語健談截然不同。通悔大師道:“我師兄也是聽得說那接引印出現,這才特意來問一問方施主,想知道一些詳細之事。”方仲道:“大師有什麽話要問,宣我過來就是了。”通悔點了點頭,對其餘眾僧道:“你們先到別殿誦經去吧。”跟隨在通悔、通懺身後僧眾乃至那智空、智明都答應一聲,往別處去了。

通悔大師支開那些僧人之後,這才麵色凝重的道:“方施主,那接引印之事我已稟告了方丈及諸位長老,商討之後都覺此事嚴重的很,隻是這種事又不能大肆宣揚出去,還請二位把一把口風,莫要隨意與人述說。”方仲道:“大師吩咐,晚輩豈敢不尊。隻是這些人也以佛門自居,偷偷混入我東土,定然會不利於貴寺,大師倒要小心。”通悔笑道:“區區慈雲寺也不過是一方小小淨土,有生自有滅,也不放在心上。我與師兄早已商議妥當,外麵的事便有通懺師兄詳為調查,暗中查訪,定要尋出那黑鱷上師的所在。”方仲麵有憂色道:“大師或許不知,那黑鱷上師並非是獨自一人來此,他自稱是什麽大龍神座下的弟子,卻又來尋大明輪法王,而晚輩偏偏就遇到了一位自稱是大明輪法王的嫡傳弟子,神通果然了得。”通懺與通悔同時變色道:“什麽?”那一直不曾說話的通懺搖頭道:“外道已昌,我佛需作獅子吼。”通悔道:“以暴易暴,不知其非。”通懺道:“以殺止殺,殺身成佛!”通悔大師歎道:“若真不可為,就如師兄所言,大無畏鎮壓邪魔。”

二人都是得道高僧,所說的話言簡意賅,鄭元洪固然不知,便是方仲也隻懂了個大概,那也是他飽經波折,久居人下,早就不信什麽居善地、結善緣之語。好人無好報,惡人活千年,要想老天開眼,就得代天行道。所謂的以殺止殺便不是一味殺戮,而是廣積善果,除惡毋盡,以修正果。那通懺大師原本就是一個在鬥殺之中參悟佛理的高僧,與通悔大師的明經見性不同,自然是好鬥之心重一些。

方仲道:“晚輩離去之後若再遇上那些人,隻要探得行止,一定趕來稟告給二位大師知道。”通懺點了點頭,通悔道:“方施主身在昆侖,此刻爭鬥正酣,我慈雲寺卻幫不上什麽忙,隻因這爭鬥乃是昆侖首先挑起,掌教真人又未有片言隻語傳來,那便是不希望我等插手了。如此也好,我慈雲寺便可安心查訪那個來路不明的黑鱷上師。”

通悔大師又與方仲和鄭元洪聊了幾句,便即與通懺告辭離去。鄭元洪滿麵興奮之色,說道:“一日之間便見到了慈雲寺兩位神僧,真是不虛此行,回去後一說,定讓老侯與江觀主羨慕不已。”他的接引印一解,已無後顧之憂,便想著如何在人前炫耀一番了,恨不得馬上就走。方仲的傷勢卻還未愈,好說歹說才勸得鄭元洪再留一宿,經過一夜的打坐修養,到了第二天一早,讓智空和智明二人傳話給通悔大師,即日返回洛水城。

一路無話,方仲和鄭元洪坐在坐騎之上經過兩日奔波,到了第二日傍晚時分,已然離洛水城不遠,再走數裏,城門在望。鄭元洪正要催犀牛一鼓作氣奔進去,驀然卻見城門外點著無數燈籠火把,兩群人分開而立。就著燈火映照,有二人在空曠之地各自施展法術,正刀來劍往的打作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