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入城

劍光斂去,數十人殺氣騰騰的顯出身形。其中一半人身著昆侖服飾,是昆侖弟子,另一半顏色各異,是各派道門子弟。領頭的二人一個麵色橙黃,長著密密的絡腮胡,是玉虛宮文子輩弟子餘文化,另一個顴骨高聳,長相清奇,是青城派一位頗有身份的長老。二人都是麵沉似水,舉目淡淡一掃恭守城樓的方仲一行,大步走了過去。

方仲既知大隊人馬要來,早已與鄭元洪、侯鑫等人守候城頭,此刻見餘文化先行而來,上去拜見道:“弟子方仲,叩見餘師伯。”那少女麻姑、鄭元洪、侯鑫、江誠子都過來行禮,他們都是一門之首,隻需行平輩之禮,便不需像方仲一般大禮參見。餘文化雖與方仲不熟,卻也聽說過他的名字,點首道:“原來是方師侄,不必多禮。”又與其餘人見過之後,這才道:“我與青城山的劉長老先來一步,周師叔與青城山、括蒼山、金庭洞等各位掌門隨後就到,各位這就隨同我與劉長老一起恭迎各位大駕罷。”

洛水城城門大開,餘文化與劉長老各自領著隨行弟子站在左右,身後各有二人揚手祭出兩樣東西,其中一個是隻大香爐,另一個是一麵八卦大旗,都落在大道兩側,爐中更是被點上了三炷高香,青煙繚繞而起。此謂焚香禱告,三清福佑。

這一切擺定不久,遠處人影幢幢,周公望領著無數道門子弟終於出現在了人目可及之處。當先一人年歲頗老,卻虎目賁張,灰白色須發飄揚,背後斜插寶劍,座下一匹似馬似鹿的異獸,名為白澤,四蹄落地無塵,渾身沒有一點皮毛,正是周公望本人。在他身後跟著四人,第一個長髯飄擺,道袍罩身,兩腰懸掛陰陽避水劍,座下竟然是一匹渾身鱗甲的墨色麒麟獸,其人仙風道骨,望之便知是頗有道行的高人,正是華陽門現任華陽真人嶽光祖。在嶽光祖旁邊一人身材魁梧,麵目粗獷,騎著一頭雄獅,乃是青城派掌門魏中佐,其次一人黃冠浮塵,麵孔清瘦,一部白色胡須直垂到胸,座下一匹七色鹿,是金庭洞崇妙大師。最後一人俗家打扮,如一個富甲一方的員外郎,兩撇八字胡微微上翹,跨坐在一頭似牛非牛的異獸之上,頂著一根黑色獸角,名為兕牛,乃是靈虛穀的司馬明空穀主。

除了周公望、嶽光祖外,後三人都是洞天福地中名門大派的首腦。在五人身後,便是昆侖派及一眾門派的門人弟子,這些人中也有一些小門小派的魁首,自知身份地位無法與前麵之人比肩,便排在後麵大隊之中。大隊人馬洶湧而來,半數都有各自坐騎,沒有坐騎的也是規規矩矩在後跟隨。地上走獸煙塵滾滾,空中卻無一鳥一禽高飛。倒不是這些三山五嶽、五湖四海的人沒有飛禽,而是周公望等人在地上跑,誰敢在他頭頂上飛來飛去,便是有會飛的坐騎也不敢拿出來任意馳騁。

周公望威風凜凜的到了餘文化諸人跟前,輕輕一拽白澤,那白澤發出一個似嬰兒啼哭的聲音後便戛然立定。餘文化躬身道:“周師叔,洛水城一切安好,便請進城。”周公望瞥眼看到他身後尚有許多人,問道:“有多少門派匯集此地?”餘文化道:“弟子來時已有方師侄匯同白石山、玉笥觀、清嶼島、彰仙觀

、抱福山五處門派在此,一同恭迎周師叔。”周公望一聽的什麽方師侄之言,眉頭一挑,冷哼道:“方仲?”餘文化道:“正是。”周公望冷冷道:“隨我來。”一催白澤,當先進城,從方仲、鄭元洪等人旁邊經過時,瞧都不瞧上一眼,更不要說溫言有加了。

餘下之人轟隆隆的接踵而過,連餘文化也跟著走了,卻無人叫方仲進去。方仲等人低首垂眉,也不知眼前經過的是誰。足足數個時辰之後,煙塵消散,大隊人馬這才過完。鄭元洪咳咳幾聲,吐出幾口濁氣,伸手拍打落在身上的灰塵,惱道:“大家吃了一鼻子的灰,這周高賢好大的架子。方老弟,他明明認得你,怎麽也不說上一句話兒,虧得我們還來迎接他。”侯鑫道:“你別胡說,昆侖派上下森嚴,就算是高看一眼的弟子,在人前豈能露出抬愛之舉。”鄭元洪道:“那也說得是,方老弟是玉虛宮弟子,豈能當作等閑。”方仲也隨手撣去灰塵,細想周公望為人,自己與他頂撞過幾次,此人又對薑文冼成見極深,隻怕以他的脾氣,自己在他眼中根本就是一個來路不明、忤逆尊長的不孝子弟,就該開革了事,這般不言不語的一經而過,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方仲苦笑一聲道:“周師叔祖的脾氣不好,萬一有甚言語說得重了,大家不要見氣。我們也進去吧。”一行人隨後進城。

周公望挑的首選之地便是原麻姑山議事之所,當初馬友德來時這裏空空****,自然撿又寬敞又舒服的地方住,如今鳩占鵲巢,隻有把此地讓了出來。反正接下來也輪不到方仲等人說話,留此一地有不如無。其餘各門派也紛紛駐紮下來,方仲等人早就有備,除了城南一地外,旁的有些模樣的地方盡都被占,洛水城多了這許多人,一下子熱鬧非凡。原本死氣沉沉的破敗之城總算多了許多人氣。

按方仲的輩分,就算周公望邀集眾同道議事,也不會叫他,自然隻有回自己的家裏歇著了。鄭元洪等人作為門派之首,反而得了一個口令,請他們到大堂一聚。方仲孤身進了家門,一抬頭,便見院中一人青衫長劍,頭上係著一塊逍遙巾,年不過中旬,背對著自己與小蘭攀談。小蘭一見方仲進門,忙道:“仲哥哥,這一位大哥說是來找你的。”那人扭過頭來道:“方仲,你倒會挑地方,不但住所頗佳,還有淑女為伴,恐怕把我這個師父丟到九霄雲外去啦。”方仲看清來人,喜道:“師父,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來人正是錢文義,他笑著道:“隨便找個留在此城的弟子一問便皆知曉,又有何難。”那些三門弟子早與方仲黏熟,自然一問便知。

方仲見錢文義雖然麵帶笑容,但眉間頗有愁色,問道:“師父有什麽不開心的事麽?”錢文義結結巴巴道:“也沒什麽大事,魔道囂張,故此煩惱。”方仲道:“我這裏空房頗多,隻有小蘭與我二人所住,師父若不嫌棄寒舍簡陋,便留在這裏。”錢文義神色一動,道:“此地就你和她二人?這個……”方仲道:“正是,屋廣人稀,多一人不妨。”

錢文義默然半響,略有些尷尬的道:“倒真有一事相煩,此事給別人見到多有不便,我想……收留個女子在你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