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邀月堂過往

豐都之名眾人早有耳聞,早在千百年前巫鬼道大行其道之時,便是昆侖、慈雲諸派也不敢側視。巫鬼道之中能人輩出,整個巴蜀都在其勢力範圍之內,不過也隻局限於此,並無向外擴展的野心,這才與中土眾道門相安無事。可惜的是巫鬼道盛極而衰,在鬼帝之後雖有大司命與少司命續任,總是江河日下,直至天師道橫空出世,把巫鬼道原有家底囊括囊中之後,便少有人提及了。

馬武道:“自錢道友別後,老夫聽聞昆侖派召集天下道門,欲要鏟除魔教,張天師雖也自承是道門中人,但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是不會參與的,雖然不插手,卻也時常關注時局,希望這等事不要影響到天師道。錢道友能夠得閑來到此地,想來昆侖除魔衛道之事,一切都十分順利了。”

錢文義慚愧搖頭道:“不瞞大祭酒,除魔衛道之事頗不順利,現如今還是相持不下,前景並不明朗。在下有事恰巧路過,想尋一地方歇腳,偏就遇著大祭酒了。”錢文義並未詳細訴說離開洛水城之事,當著馬武的麵把原委說出去未免被人笑話。

馬武道:“老夫略盡地主之誼,離此不遠便是治所,可稍歇片刻。”

錢文義道:“多謝大祭酒盛情,那就卻之不恭了。”

馬武又向著方仲點了點頭,但卻並未說話。一旁的趙升向眾人拱手道:“各位遠道來此,定然乏了,請隨在下來。”當前引路,往遠處隱在綠蔭中的連綿屋脊行去。那連片的屋脊約有數百間,其中有幾處建的十分高大,幾同寺廟一般,其中更是雕刻著許多鬼麵鬼頭,尚有許多的不知名鬼符畫在牆上,與中原各處寺廟庵觀迥然不同,十分異趣。眾人還是頭一次接觸這天師道各治所的情景,或者說原來願巫鬼道的情景,果然十分的怪異。

雖然建築風趣迥異,但其中的天師道弟子雖然繼承了巫鬼道鬼卒、鬼吏、鬼將、鬼帥的稱呼,但這身上服飾卻再也不是巴蜀土人的打扮,而是實實在在的漢家衣裝,隻有偶而一些裝飾品還可見當地遺風。

方仲與莫嵐同步而行,那童大哥隨在身後,莫嵐道:“前次去玉虛宮時多虧了方兄弟從中聯係,這才讓我邀月堂在這大亂之世有了片刻安穩之機,說起來,還不曾謝過方兄弟你。”

方仲謙遜道:“哪裏,邀月堂本就與那些為非作歹的人不同,就算不能同仇敵愾,也不需要兵戎相見,掌教真人在這事上還是分得清楚,小弟不過傳了句話而已。隻是莫兄不在邀月堂呆著,怎麽又跑到這天師道的北鬥治來。”

莫嵐道:“我邀月堂以聲樂為名,對於奇音雅樂向來關心。我曾問起

家父,當初這邀月堂的所在是怎麽來的,而那頭陰龍又是從何而來?”方仲插口道:“什麽陰龍?”莫嵐道:“便是隱於那深潭中的鬼蛇了,隻是它已無血肉之軀,說個鬼字未免不敬,便叫它是陰龍。”

方仲道:“原來就是那條圓月之夜可召喚而出的神蛇。”

莫嵐道:“是的,家父後來告訴我說,這邀月堂原本的所在其實不是神教所有,乃是當初巫鬼道擁有的一處密地。那巫鬼道的淵源遠比我神教來的長久,聽說連那深潭以及潭中的陰龍都是他們訓養的。”

方仲奇道:“既然是巫鬼道的地方,怎麽後來又歸邀月堂了?”

莫嵐一笑道:“你總聽過高山流水之事吧。昔者伯牙鼓琴,鍾子期善聽。伯牙鼓琴,誌在高山,鍾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誌在流水,鍾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

方仲道:“伯牙因此視鍾子期為知音。不過後來子期死後,伯牙謂世再無知音,乃破琴絕弦,終身不複鼓琴,自此成為絕響。”

莫嵐道:“那是他們之事,可惜可歎,卻非當初巫鬼道高人與我邀月堂的人如此結局。家父曾言我邀月堂前輩與巫鬼道前輩相識於陌路,卻因雅樂而識,最終成為至交好友,於是乎,贈送了這麽一處地方給我那邀月堂前輩,這才有現在這番故事。”

方仲道:“這樣說來,邀月堂與巫鬼道也算是世交了。”

莫嵐搖頭道:“非也,除了那兩個前輩高人是至交之外,後人再無機緣認識巫鬼道之人。你別不信,我與大祭酒和趙兄原本並不認識,隻為了探查那深潭陰龍之事才來的此地。因為我聽說這深潭陰龍以及我邀月堂合奏的神曲乃是當初二人所作,的確神奇不已。樂律我自懂得,但那陰龍為何一直呆在深潭不去,便不知了。”

方仲道:“莫兄便是為了查探此事才來這裏?”

莫嵐點頭道:“正是,不過毫無眉目,畢竟巫鬼道已成過往煙雲,舊事已沒幾人知曉。大祭酒雖然知道的很多,但對這如此久遠之事也是一無所知。”

二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漫步而行,不久便到了一處兩層的閣樓,樓上掛一匾,隻有北鬥七星的圖形,沒有一個文字。趙升道:“這裏便是北鬥治治所,左右便有客房,若住不下時,隻要各位並不嫌棄寒舍簡陋,也可將就住在我門下弟子家中。”眾人連忙道謝一番,自有天師道鬼卒引三門弟子前去歇息,趙升與馬武把方仲、錢文義、鄭元洪等人都迎進了閣樓,連同莫嵐與童大哥都在客廳坐下,另有侍奉的人端上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