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鄉遇故(四)

巴文吉在牛車上指著如畫一般的山穀笑道:“就是這裏了,地方還不錯吧。”

方仲讚歎道:“想不到巴師叔也有如此雅趣,知道依山傍水,幽穀留香。”

巴文吉老臉一紅,笑道:“那是自然,你師叔的眼光豈會差了。”

其實這一片山穀根本就不是巴文吉選的,以他的個性,大漠狼煙,風卷狂沙,反而是一塊好地方,這種如江南水榭一般的幽靜山穀,待長了非憋出病來不可,可有人喜歡,自己也沒辦法。而方仲本性與巴文吉也大不相同,從小就在青山綠水之中長大的人,自然更喜歡現在這座山穀一些。

巴文吉揚鞭急趕,牛車一路小跑,還未進穀,那得得之聲便引得穀口處飄出一朵白雲,清幽幽落在樹下,一條俏麗的身影昂起粉頸,亮麗的眼睛露出期盼之色,看著由遠而近的牛車。

當她看到來得不是一人,而是三人時,不由得一愣。

巴文吉叫道:“娘子,你看我帶誰來了?”他興奮的從車上一躍而下,幾步到了那女子身前,伸手握住對方的柔夷,溫情說道。一個粗魯漢子,也隻有在遇上了自己喜歡的女人,才會表現的這樣含情脈脈。

那女子驚訝地看著逐漸走進的方仲和郎布二人,當目光落在方仲身上時,目中露出遲疑之色,嬌滴滴道:“恕妾身眼拙,的確看著有些眼熟,就是記不起來曾在哪裏見過的了。”

方仲卻一眼就認了出來,向那女子施禮道:“晚輩方仲見過梅師伯。”

“你……你是方仲?”那女子震驚道,隨即想起了什麽,慌忙把被巴文吉抓住的手抽了出來,麵色飛紅,有些不好意思道:“沒想到是方師侄,你巴師叔一向提起的,隻道你還在昆侖,卻來了這裏,這讓我如何想得起來。”

這白衣女子正是天玄宮四仙子之一的白裳仙子梅玉茹,當年跟著巴文吉來了這裏,其時方仲還在三清殿學藝,又不受待見,除了曾經接見過方仲一次外,以後便再沒見到,自然想不到如今的方仲會站在自己麵前。而方仲卻記得她,實在是因為白裳仙子的容顏幾乎未變,依舊那麽清麗脫俗。

郎布看到梅玉茹時也幾乎看直了眼,隻覺她的美貌不但不輸於阿雅,反而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在裏麵,比之這裏的女人幹脆直爽,更多了溫婉含蓄和柔情似水。

梅玉茹道:“快進來坐,難得你來看我們,正有許多話要問你呢。”她很是熱情,把方仲和郎布引入山穀。

進了穀一看,隻見這山穀更像一個凹進去的山窪,三麵環山,隻有前麵可以進出,裏麵的空間倒也不小,分成了內外兩個山穀,如同一隻倒置的葫蘆相似。巴文吉和梅玉茹所搭建的一幢石砌小樓就在外穀,穀裏不受寒風侵襲,受山巒阻擋,少有積雪入穀,又種植著各種花草,鳥語花香,讓這小穀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樓前幾棵青鬆,鬆下擺放著石凳石椅,梅玉茹讓方仲等人坐下,自己去燒水沏茶,不一會給每人倒了一盞。那茶不是放的茶葉,而是采摘的花瓣,清香撲鼻,飲之口齒留香。

方仲到現在自然知道了為何當初問起錢文義那巴文吉的去向,他卻支支吾吾回答不清,原來巴文吉和梅玉茹二人早就成雙結對,跑到這麽遠的地方隱居起來了,二人都是昆侖有名有姓的人物,這麽一走肯定多有非議,自然要隱瞞下來。

梅玉茹道:“方師侄,是不是師門派你來的,他們還記掛著文吉和我兩個不成器的徒弟麽?”

方仲默然搖頭,沉吟片刻後說道:“晚輩不是師門派遣而來,而是身有要事,遇上巴師叔也純屬巧合,更不知你二人隱居在此。”

巴文吉道:“我遇上他時,正和那寶象寺的大力上師相鬥,你看他的手還未痊愈,便是被那大力上師打傷的。”

梅玉茹笑道:“我也說該無人知道我二人隱居之地,怎麽你就尋了來。那麽師門之中的事你總該知道一些吧,不知如今怎樣了?”

方仲道:“在我來之前,玉虛宮已被魔教和嶽光祖統領的華陽門攻破,掌教真人和紫陽真人、還有眾多弟子俱都戰死,玉虛峰已燒成白地,如今隻剩下天玄宮還安然無恙的座落在玉仙峰上。”

二人聽得呆了,巴文吉霍地站起,震驚道:“竟有此事?你莫不是聽人瞎說。”

“晚輩親眼所見,豈能有假。玉虛宮真的毀了。”

聽到天玄宮無恙,梅玉茹的臉色略微好看了一些,問道:“魔教和華陽門的人勾結在一起,這一點不奇,為何在攻完玉虛宮後,卻偏偏放過了天玄宮?”

方仲索性把自己聽到的和看到的都說了出來,從盧公禮是內奸說起,直至卜夷散人打敗**師為止,至於自己最後出手,打跑了嶽光祖等人,反倒隱瞞了不說,主要是他舉得這功勞都是卜夷散人的,自己就算幫忙,也是利用了陰長生的力量,未免有些勝之不武。

巴文吉麵色慘然道:“玉虛宮竟然落得如此下場,這魔教和嶽光祖真是該死,我真恨不得立刻回去,把他們一個個都殺了,為諸位師兄弟和師叔祖們報仇。”

方仲道:“其實魔教也名存實亡了,晚輩便知道如今的魔教早已今非昔比,大權落入了**師的手中。對了,卜夷前輩曾說這**師也是位什麽法王,豈不和巴師叔所言那坐鎮佛城的法王相類。”方仲如此想當然是因為自從踏入這片土地之後所遇見的佛門勢力之大,上師、法王之多,無不和那**師的深厚背景有關,連地藏六印之中的與願印也出現在那寶象寺的僧人手中,再加上黑鱷上師的接引印,六印已出其二。

其實還有一印方仲未算,便是盧公禮與之對戰時所打的法印,隻是當時是陰長生附身在打,盧公禮的法印對陰長生作用不大,方仲也沒留意。

巴文吉愕然道:“魔教已被法王控製?我在此地數年,怎麽從未聽說過有哪一位法王遠去東土?”

方仲道:“**師便是法王,算時間隻怕已在東土數十年。”

巴文吉皺眉道:“那便不是坐鎮佛城的法王了,坐鎮佛城的法王一共也就那麽幾位,沒聽說過有遠行數十年的。如果不是,那就隻有一處有法王可去。”

方仲道:“什麽地方?”

巴文吉一字字道:“就是佛祖所在之地,隻有他才有權指派法王這等大能之士,前往東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