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憐我世人(十六)

風堂主大叫一聲,身子被刺得往後飛出。 遭此致命一擊他卻依舊拔出拐杖之中的長劍,追著縮回去的巨手電射而去,可惜那隻巨手早已有備,金剛橛往寒光一點,當的一聲,長劍已倒飛而回。風堂主的這柄劍在空中隨意翻滾,靈光黯淡,最終嗖的一聲插在了地上。

艘不仇科方敵術由陽後仇情

大至善佛母的聲音在天空回響道:“我隻道上一次的偷樹之賊已死,卻沒想到還活著,且看今日看你死是不死?”大至善佛母是追通慈大師去的,誰知她竟然會出現在此地,而且施展化神術,讓早已受傷的風堂主又遭重創。

風堂主胸口之上破開一個大洞,鮮血順著傷口狂湧而出,隻怕轉眼就會一命嗚呼。他躺在地上衝著傷口連點數點,一縷縷指風盤旋在傷口之上,讓鮮血不再流出,隻是他的麵色已灰敗無比,就算現在不死,等護住傷口的指風一散,傷口迸裂,定然難以幸免。

空中懸浮的巨眼看著風堂主臨死掙紮,並未再次出手,而是冷笑一聲之後漸漸消失。

央宗剛才還喜極而泣,以為風堂主終於趕來救自己,可是一轉眼就急轉直下,風堂主竟然已哀哀待斃。這由悲到喜,由喜到悲的事,連日來經曆的如此之多,讓她肝腸寸斷。她撲到躺倒在地的風堂主麵前,眼淚如斷線般的珍珠落了下來,可麵對如此結果卻一點忙都幫不上,隻能眼睜睜看著風堂主麵色不停的衰敗下去。

風堂主看著央宗的臉,轉而一笑道:“爺爺……活得夠了,既然早晚一死,先死後死又有什麽區別,你不用難過……”伸出枯幹的手,給央宗的臉上摸去淚水。

此刻在場的除了陰長生在剛才一番大戰時完好無損外,其餘幾人可說是慘不忍睹,反倒是一開始就力不能支的薑文冼蹣跚著爬了起來,他去扶倒地的巴文吉,巴文吉卻道:“快去看渡師叔怎樣。”

薑文冼往渡危掉落的那個大坑走去,風堂主和央宗就在此坑的旁邊,薑文冼便先看了一眼風堂主,一見他的傷勢,便知風堂主天年已盡,傷勢之重已無可挽回,他歎一口氣道:“薑某慚愧,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反而累得風老堂主如此。”

蹲在風堂主旁邊的央宗忽地抬起頭,滿臉淚水的怒道:“都是你們不好,我在這裏過得好好的,你們一到,就惹出這麽多事。你們走,走得遠遠的,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們任何一人!”

薑文冼尷尬無比,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風堂主低沉的聲音道:“不要胡說,你……還要和他們一起回去東土。爺爺是回不去了,但我可不希望你也留在這裏,聽我的勸……快走吧。”

央宗搖頭道:“爺爺,你不會死的,不會的,我們另外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去,好好的住下來。”

風堂主道:“夏丫頭已是被我害了,爺爺又豈能害你?我最後對你的一點期望,你都不能答應麽?”

央宗除了哭泣,已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從記事起的所有淚水,都不如這幾日流得多。

薑文冼插不下嘴,無奈向坑底走去,來到俯伏在地的渡危身前,把他抱起來一看,隻見渡危頭顱歪斜,氣若遊絲,身子軟綿綿如若無骨,渡危在最後被佛祖遺蛻化身所打到的那一掌,已徹底震碎了他的筋骨,傷得比風堂主還重,隨時都可能撒手西去。

薑文冼抱著他躍出深坑,放在一片草皮之上,喚道:“渡師叔,渡師叔……”

渡危的身子微微一動,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他一眼看見薑文冼在麵前,而佛祖化身卻已不在,似乎還有些詫異,張口想說話,卻先噴出來一口鮮血,嗆得不住咳嗽。薑文冼心中難過,輕聲道:“師叔放心,那佛祖化身已被風堂主給殺了。”

渡危點了點頭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隨即轉頭四顧,似乎在找什麽人。薑文冼忙向巴文吉喚道:“巴師弟,渡師叔想見你夫婦二人。”

巴文吉連忙爬了過來,和梅玉茹相互扶持著來到渡危麵前,向渡危道:“師叔要見我?”

豈知渡危看著二人搖了搖頭,向二人身後看去。

薑文冼恍然道:“仲兒,你快過來,渡師叔有話對你說!”

方仲依舊被陰長生附體,此刻見佛祖化身被殺,而大威德法王逃走,幾個傀儡也死了,更妙的是渡危、風堂主這些人無一不重傷受損,隻有自己沒有受到一點損傷,正心中快活,聽到薑文冼呼喚,陰長生飛縱而來,落在眾人旁邊,冷冰冰道:“什麽事?”

薑文冼知道他不是方仲,忙道:“讓仲兒出來見我。”

陰長生冷笑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又何必如此麻煩。”他剛說完此話,翻白的眼眸一陣閃爍,漆黑的眼珠已出現在眼眶之中。方仲的聲音道:“薑伯伯,渡師叔祖怎麽樣了?”

方仲已把陰長生強行收回,躬身蹲了下來。

渡危一見方仲,眼神頓時一亮,伸出手抓住方仲手腕,顫抖著把方仲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他那胸口衣衫破碎,露出裏麵無數黑色刺青,而這些刺青正是符法要訣,是當初渡危年幼之時,西昆侖劍符之爭失敗,眼見遭到滅頂之災,那些符宗弟子刺在年紀最是幼小的渡危身上,希望他留得性命,傳下符道一脈。渡危已知自己即將斃命,回想身前之事,除了對彤霞大師有所虧欠外,另一件事便是能重新光大符道一門,可惜他雖然留得性命,但被彤霞大師養在深穀,並未接觸外人,又怎麽能廣傳符法,等被巴文吉和梅玉茹帶到這雪域之上,更無機會去做此事了。

渡危張了張口,終於憋出一句:“剝了……我的皮去,符法……符法……”

方仲點頭道:“請師叔放心,弟子一定把符法傳下去。”其實方仲已把符法四訣收全,最多在渡危身上印證一下有無疏漏,至於剝皮之舉,如此不人道之事方仲肯定是不會做的。

渡危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在方仲的手上拍了拍,頭顱再次一歪,便即閉目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