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在你的心目中，老爺子的話比自己的身體還重要？”陸湛沉擰著眉頭，望向他的眼神裏滿是不讚同，“從你檢查出癌症到現在，身體的變化，你應該是最清楚的。”
“爸，等你回去處理完公司的事再進行治療，你真的覺得還來得及嗎？”
陸父欲言又止的哭喪著臉，一副想要開口但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樣子。
“爸，你之前答應我要治療，不會是緩兵之計吧？”陸湛沉的目光一閃，突然冷厲著語氣的道，“你並不是真心想要站在我這邊的？隻是想要暫時替老爺子拖延時間？”
“湛沉，我可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怎麽會這麽想？”陸父怒從胸中起，厲聲的反駁著，“我不是不願意接受治療，隻是在擔心你！”
“這麽多年，我從來都沒有忤逆過你爺爺的意思。”
“要是我沒有回去的話，我擔心……”
話說到一半，陸父長籲了一口氣，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
在老爺子的心目中，不管是兒孫還是親人，全都比不上權勢。
不管是跟南祺還是明清榮的合作，陸湛沉一直都是在暗地裏進行的。
之前陸老爺子一直都是被蒙在鼓裏的。
現在被陸祺蕭這麽一鬧，很多事就大白於天下了。
要是沒有猜錯，老爺子的心裏應該已經起了齷齪。
他再不回去，恐怕……
“爸……”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陸湛沉俯身搭在他的肩上，鄭重著神色的道，“你安心在這裏接受治療，其他的事交給我處理就可以了！”
“爺爺確實是德高望重，不過……”話鋒一轉，他微勾著薄唇，流轉的樣子裏帶著說不出來的涼薄，“這些年，我在公司裏也不是白混的。”
“就算他真的想要將我從那個位置上拽下來，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
不錯，公司裏確實有很多老爺子的老臣子。
不過所謂的忠誠在絕對的利益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老爺子的年紀大了，究竟應該幫誰才可以實現利益最大化，有些人的心裏門兒清。
“湛沉，他畢竟是你的親爺爺。”
“我知道。”陸湛沉點頭答應著，“我始終都是姓陸的，不會把事情做得太絕。”
“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讓爺爺安享晚年的。”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神色裏滿是漫不經心。
陸父欲言又止的想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我留在這裏接受治療。”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有些有氣無力的道，“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
陸湛沉從濱房裏出來的時候，景初正在門口等著。
“陸伯父怎麽樣了？”視線在空氣裏交匯，景初下意識凜直了後背，“剛才看到你們好像在聊什麽重要的事，我就沒有進去。”
目光落在景初的身上，陸湛沉的眼角微微有些泛紅了。
——陸湛沉，你有沒有想過，小初已經知道了當年她母親去世的事跟你們陸家有關？
南祺的聲音猝不及防的在腦海裏響起，他不由得將雙手攥成了拳頭。
目光定定的盯著景初，他微張著唇，喉嚨有些微哽。
“陸湛沉？”
景初輕喚了一聲，順勢往前靠了兩步。
回了神，陸湛沉不動聲色的別開了頭：“我爸身上的癌細胞已經有了轉移的跡象，不過幸好發現得及時。”
“現在接受治療的話，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希望。”
“那就好。”輕舒了一口氣，景初淺淺的笑了笑，鼓足了勇氣的道，“你現在有時間嗎？”
“我有點事想要跟你聊聊！”
景初想要聊什麽，陸湛沉的心裏很清楚。
有些事，終究是要麵對的。
隻是沒有想到，事情居然來得這麽快。
目光深深的朝景初看了一眼，他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吧。”
離開了醫院。
陸湛沉帶著景初去了對麵的咖啡店。
點完單，一時有些相對無言。
“陸湛沉，你不覺得有些事，你應該給我一個交代嗎？”見陸湛沉沉默著，景初主動開口了。
“小初……”陸湛沉擰著眉頭，神色裏帶著痛楚，“當年你母親出事的事跟陸家有關，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我不是有意想要瞞著你的，我隻是……不知道要怎麽跟你開口。”
習芸竹突然出現，他們之間的關係就一落千丈了。
景初母親的事再曝光，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更雪上加霜了。
頓了下，陸湛沉攥成拳頭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小初，那天在病房裏的時候，你不是說不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永遠停留在一紙協議上嗎？”
“其實我也是一樣的想法，隻是……”
陸湛沉直視著她，一字一頓的說著。
驀地，景初隻覺得心裏被狠狠刺痛了下。
“現在很多事都沒有明朗，事實究竟是什麽樣的，我們誰都不知道。”她低頭撥弄著手指，甕聲甕氣的道，“陸湛沉，我現在隻想要問你一句話。”
“要是最後，所有的矛頭全都指向你們陸家的話，你打算怎麽做？”
“我不會姑息任何人的。”陸湛沉犀利著目光，仿佛要看到景初的心底深處一般，“哪怕犯錯的是我的親人也一樣。”
聞言，景初笑了笑：“陸湛沉，但願你真的可以說到做到！”
有些事從來都不是靠嘴上說的。
等事情真正來臨的時候，陸湛沉究竟會做到哪一步，現在還尚未可知。
“小初，我一直都以為你很了解我。”頓了下，陸湛沉的手指輕輕在衣袖的皺褶上撥弄了下，意味深長的道，“陸祺蕭是我的親侄子，我下手的時候不是也沒有留過情麵嗎？”
“對於老爺子來說，我現在確實是他認可的繼承人。不過……”話鋒一轉，他微妙著神色，幽幽的自嘲著，“要是哪一天，陸家的家族裏出現了一個能力在我之上的人。”
“他一定會毫不留情舍棄我的。”
聽了這話，景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陸家的內鬥確實跟其他家族有所不同。
其他家族，至少有老爺子坐鎮。
而陸老爺子則不同。
他巴不得這個家起內訌。
而且還是……越亂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