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靜靜的佇立在原地。

一直等陸訓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這才淡淡收回了目光:“陸爺爺,這裏風大,我推您到走廊裏去吧。”

“不用了!”唏噓了一聲,陸老爺子抬手做了一個製止的動作,惆悵著語氣的道,“我自己的身體情況,我再清楚不過了。”

“這風,我也不知道究竟還可以吹多少次了。”

住在療養院的這段時間,他被迫跟外界斷了聯係。

一開始的時候,他是不習慣的。

甚至一度有一種被死亡威脅的感覺,一度夜不能寐。

他的心裏痛恨陸湛沉,覺得自己一手養大的混蛋在剝奪自己生存的希望。

可是在這裏待的時間久了,他的心態反而漸漸變得平和了起來。

生老病死,本來就是人生常態。

他強求了那麽長時間也夠了……

心思百轉千回,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陸訓霆能這樣出現在我的麵前,是不是陸湛沉又遇上什麽麻煩了?”

“具體是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轉頭朝陸訓霆的方向看了一眼,景初一五一十的道,“不過我大哥他們已經過去幫忙處理這件事了。”

“陸爺爺,湛沉有多少本事,您的心裏是最清楚不過的!”

“要不然,您也不會將公司交給他了,不是嗎?”稍頓了下,景初猝不及防輕笑了一聲,又補充了一句,“他是什麽樣的性格,您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您要是想找一個聽話懂事的,家裏多的是比他合適的人選。”

陸老爺子仰頭盯著景初,好半晌都沒有搭腔。

直勾勾的眼神釘在景初的身上,引得心裏有些發慌。

“以前我一直都不明白,湛沉為什麽非你不可。”突然,陸老爺子噗嗤的笑了一聲,晦澀不明著語氣道,“這麽多年,景家一直都半死不活的苟延殘喘著。”

“你雖然也有幾分本事,但……陸湛沉隻有娶了大家族出生的女兒在這個家裏的地位才更穩固。”

陸湛沉非她不可?

聞言,景初懵了將近有半分鍾。

老爺子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一開始的時候,她跟陸湛沉明明隻是契約的關係而已。

景初一臉詫異的瞠著眼睛,一副想要開口追問什麽但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的樣子。

“湛沉第一次帶你回家的時候跟我達成了協議,他想要跟你結婚的前提是要擴張公司的版圖。”

“正如你所言,湛沉是有本事的。”

“可惜這些年,他的心思沒有完全放在公司上。”仰頭看著景初一臉震驚的樣子,陸老爺子無聲的笑著,“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為一個人妥協。”

“景初,從那一天開始,我就知道,你注定成為他的軟肋。”

她是陸湛沉的軟肋?

景初的腦袋裏有些嗡嗡作響著,臉上的表情顯得茫然而無措。

她一直以為先動心的人是她。

如果按照陸老爺子的說辭,豈不是……

心口有些窒悶,景初的心頭就像是壓上了一塊巨石。

陸老爺子是過來人。

一見她這副樣子,心裏就有數了:“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初應該是你主動找上湛沉的吧?”

“幾年前我放話讓湛沉結婚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跟你做過同樣的事。”

“不過最後,隻有你成功了。”

聞言,景初有一種撥開了雲霧,窺見另外一片天空的感覺。

她握住了拳頭,暗自在心裏下定了決心——

不行,她一定要找陸湛沉問清楚。

心潮澎湃的斂起了心思,她靜默了片刻,目光重新定格在陸老爺子身上的時候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陸爺爺,您今天專程讓陸訓霆叫我過來,應該不是跟我說這些事這麽簡單吧?”

提起這件事,陸老爺子臉上的笑意頓時淡了。

“你和湛沉不是一直在調查當年的事嗎?”錯開了目光的眺望著遠方,他一下一下用手在輪椅的扶手上拍著,“等湛沉回來之後,你們小兩口一起來見我。”

“到時候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們。”

話音未落,陸老爺子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

他咳得麵紅耳赤的,看上去痛苦異常。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若不是陸老爺子執意鑽牛角尖的話,也不至於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看得有些於心不忍,景初緩緩走上去,輕輕在他的後背上拍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老爺子總算是止住了咳嗽。

不過他將掌心攥起來的時候,景初還是眼尖的看到了掌心裏鮮紅刺目的血。

見陸老爺子沒有說的意思,景初抿了下唇,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問。

陸老爺子的身體不好,散心的時間不宜過長。

想了想,景初正打算去找療養院的醫生了解一下情況的時候,陸訓霆陰魂不散的攔了上去,陰翳著神色的質問著:“剛才老爺子跟你說了什麽?”

興師問罪的語氣弄得景初的心裏一陣不痛快。

“陸先生,我沒有必要跟你交代這些嗎?”冷冷唆了一眼,她嘲諷地撇著嘴角的嗤笑著,“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不如去找老爺子問個清楚吧。”

話落,她重重在陸訓霆的手臂上抽了下,直接揚長而去了……

倒抽了一口冷氣的男人眯著眸子,目不轉睛盯著她離開的方向,陰狠的眼神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了。

“爸!”

突然,陸祺蕭的聲音自身後響了起來。

猛地轉頭看了一眼。

撞上陸祺蕭視線的瞬間,陸訓霆就像是見了鬼一般,倏地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陸祺蕭還活著的事,袁玨君已經在他的麵前說過好幾次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前段時間他才剛將陸競川認回來。

神色裏劃過了一抹不自在,他尷尬的笑了笑:“祺蕭,你怎麽……”

“爸,我是以周偉的身份回來的,你還是叫我周偉吧。”陸祺蕭環顧了一下四周的往前逼近了兩步,“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要跟您聊聊。”

高大的身形自上而下的籠罩了下來。

沐浴在一片陰影之中,他的心裏虛得厲害,忙不迭的點頭答應著:“有時間,我們……我們借一步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