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人還在喋喋不休,陸妄已經稍顯煩悶。

不過唐瓷這麽長時間也長了點腦子,見好就收。

她沒繼續說,隻是低眼看著自己糾纏在一起的不知所措的手指,就那麽垂著一張小臉哭著。

唐瓷也不出聲,模樣看上去乖極了。

她的肩膀一顫一顫,讓原本就單薄的唐瓷,此時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風。

從前時候,隻要看到唐瓷這幅模樣,陸妄每次都會心軟。

因為這樣的唐瓷和他記憶裏的太像了,和那個當初坐在福利院教師裏,被男同學欺負了卻不敢說話的她太像了。

可——

“她不是善茬,以後少惹她。”

哭著的身子一頓,唐瓷赫然抬起一張小臉。

她的眼睛下意識睜大,眉眼間鍍著一層淡淡的不可置信。

雖然她早就看出陸妄對商稚的感情發生了轉變,但這還是第一次這麽直觀地感受到陸妄的不一樣。

唐瓷沒多說什麽,在桌下攥緊了一雙小手,淚眼摩挲地點點頭。

半晌,唐瓷委屈道,“我知道了。”

離開秀場之後,商稚拎著裙擺在路邊的長椅隨意坐下。

此時雨剛停,空中有濕漉漉的冷感。

商稚卻不以為然,變魔術一樣摸出一包煙來,輕車熟路地點燃。

她感受到有目光停在她身上,抬眼望去便瞧見單伯棟微妙的表情。

商稚眉頭微挑。

“怎麽?”她勾唇一笑,“覺得女孩子不該抽煙?”

“不是。”單伯棟走到商稚身側坐下,“覺得你很特別。”

商稚輕輕一笑,遞了根給單伯棟,“你要嗎。”

單伯棟擺擺手,“我不抽煙,我陪著姐姐坐在這裏就好了。”

“嗯。”

兩人誰都沒說話,就靜靜坐著。

來到這裏之後的日子,雖然看上去休息的時間很多,但是在商稚看來,她的生活比在國內還要忙碌。

每天都要麵對新的意外,每天都有新的麻煩,她能夠享受安靜的時間少之又少,她已經忘記上一次這麽愜意是在什麽時候了。

剛下過雨的空氣真好聞啊,空氣中還有一點潮濕泥土的味道,商稚喜歡這種味道,她覺得聞起來很安心。

商稚又點起一根,塞進嘴巴。

好看手指銜著煙,她看上去像是自由的藝術品。

側目看著商稚的模樣,單伯棟平靜問道,“是因為陸總剛剛那麽對待你,所以覺得心裏難受了?”

瞧著商稚不說話,單伯棟主動替她開脫,“確實,雖然是已經放下的人,但是之前畢竟生活在一起那麽久,看著他那個樣子,肯定會難受的,對吧。”

說完,單伯棟不忘茶言茶語一番,人畜無害笑了下,“他們那些年長的臭男人就是那樣的,姐姐,不像我,隻想心疼姐姐。”

商稚眉頭一挑,被單伯棟的話給逗笑。

隻見商稚搖搖頭,“不是,不是因為他。”

商稚倒是希望自己是因為這麽簡單的事情發愁。

自從商稚家裏出事以來,商稚就意識到,如果一個人每天都能為情所困,那麽說明這個人是幸福的,因為世界上總有很多人,連喝水吃飯都是問題。

這些人有更多的煩惱,像是兒女情長這些事情,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

很久以前,商稚家還沒出事,商稚還是大小姐的時候,雖然也有很多身不得已,但是大部分的時候,商稚都是一個幸福的人,商稚可以琢磨如何讓陸妄愛上自己,可以琢磨這個琢磨那個。

但是如今,商稚不能了。

她笑了笑,眉眼間的通透仿佛閃著光一般。

商稚微微側目,看著單伯棟。

“雖然我說出來,很多人都不信,但是我還是要說,現在的我對陸妄已經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甚至,到了隻要看到陸妄,就會下意識感受到不適的地步。

四目相對,單伯棟視若珍寶對待著此時的寶貴對視。

他點點頭,“因為是姐姐說的,所以是什麽,我都相信。”

第二根煙抽完,商稚把盒子收起來。

她微微一笑,“好了,就抽兩根,本來都說好要戒掉的。”

很久很久之前,商稚也是煙酒不沾的。

但是後來生活所迫,讓商稚的生活實在是太苦,加上商稚也沒個能說話的人,所以商稚學會了抽煙。

很多個被尼古丁陪伴的晚上,商稚會感受好些。不過抽煙確實很傷害身體,所以商稚非常克製,隻有在煩躁的時候,才會抽兩根。

比如剛剛,商稚意識到自己就算是今天下午再去參加那個走秀,也沒有什麽用了,那一抹身影就是黃粱一夢,商稚很難再夢到了。

看著麵前喧鬧的世界,商稚忽然開口,“你下午有空嗎?”

她偏頭看著,微微一笑,“你還要回去參加那個走秀嗎?”

“看情況。”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除了姐姐會去之外,我不會去。”

看著麵前人這幅模樣,商稚再次被逗笑。

她單手支撐著頭,那張宛若藝術品一般的臉,在陰鬱天氣下仍然迸發著讓人挪不開視線的美。

商稚輕啟紅唇,“你喜歡我啊?”

似乎沒想到商稚會問的這麽直接,單伯棟愣了下。

再之後,那張久經情場的臉紅了起來。

他低眼看著自己的掌心,模樣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

商稚笑容更深,“如你所見,我已經過了談戀愛,或者說為愛情癡迷的小女孩的年紀了,現在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你想在我身上得到愛情,不現實的。”

“沒關係。”

單伯棟目光灼灼,蓬鬆的頭發加上堅定的表情,讓此刻的他看上去像是一隻可愛的小狗狗。

而他,正快速地搖著尾巴,“我不求姐姐能和我交付真心,隻要不拒絕我,就足夠了。”

他從不覺得,喜歡一個人就要得到。

單伯棟覺得,自己喜歡對方,是自己的事情,如果對方對他也有意思,會回應,那當然好。

但是如果商稚不喜歡他,那麽商稚沒有義務必須要給他情緒價值,更沒必要回應。

隻要商稚沒有徹底不搭理他,就已經是一種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