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商稚已經很是頭疼。
視線拉回眼前,她不耐煩回了句。
“如果陸總需要陪聊服務的話,我十萬一分鍾,如果陸妄覺得貴,可以找唐小姐。”
商稚這句話才發出去幾分鍾,銀行卡就有了三百萬進賬的消息。
她不過是隨口一說,陸妄就真給了?
再一秒,陸妄發來消息。
“現在可以了嗎。”
商稚剛剛隻是隨便說一下,但是眼下陸妄已經把錢轉過來了,自己也不好反悔。
細細思索幾分之後,商稚又發消息過去。
“陸總,我沒有三十分鍾,隻有二十分鍾,而且我不想打視頻,我現在不太舒服。”
“你隻有二十分鍾的話,剩下的存著就好了,如果你不太舒服,不想打視頻也沒關係,我們打打語音就好。”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商稚要是再說什麽,似乎就顯得小家子氣。
長呼一口氣,商稚語氣照舊冷淡。
“那成。”
下一秒,語音電話被打過來了。
商稚將電話接起,閉眼放到一側。
她原以為對方又要絮絮叨叨說些什麽,沒曾想接了電話之後,對方便一直安安靜靜的,什麽也沒說。
如果是這樣,商稚倒是更樂意。
自己本身就不是很願意搭理陸妄,對方最好就這樣,像是個冤大頭一樣,過完這二十分鍾。
但——
商稚回想起這幾年和陸妄交手的狀況,對方其實是個挺不講理的人,在很多時候都是。
自己若是不和對方講話,對方突然說這二十分鍾不算,該怎麽辦?
如實想著,商稚勉強願意開口。
她道,“陸先生,就算您不說話,隻要是電話接通,也都是收費的。”
對方沒有開口。
於是商稚繼續喊了句,“陸先生?”
這下,對方回應了。
“我知道。”
短短的三個字,字裏行間滿滿當當盡是疲憊。
商稚眯了眯眸子,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陸妄聽上去,怎麽這麽虛?
緊接著,電話那頭繼續傳來陸妄的聲音。
“我知道哦,我知道也是算時間的,沒關係,隻要掛著電話二十分鍾,能聽聽你的呼吸聲,就可以了。”
如果商稚不認識陸妄,此時聽到陸妄這幅樣子,估計會覺得對方可憐吧。
因為對方聽上去就像是在路邊受傷的小狗,雨天蹲在街頭,瑟瑟發抖看著這個世界,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可以獲得一點溫暖。
但是商稚是認識陸妄的,更可以說是了解陸妄。
商稚覺得,如果陸妄有一天真的變成那隻小狗的樣子,也是咎由自取。
她沒多問,隻是抿了抿唇。
“可以,陸先生果然出手闊綽,一擲千金隻是想聽聽別人的呼吸聲。”
商稚這話說的極其嘲弄,語氣聽上去涼薄,但其實字裏行間都是陰陽怪氣的味道。
電話那頭,陸妄輕輕歎出一口氣。
隨後陸妄道。
“可不可以,不要說這種話了。”
微微一頓,陸妄複又道,“我今天狀況不太好,不太想聽這些,可不可以,嗯?商稚?”
從未見過這樣謙卑的陸妄,商稚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剛剛準備的許多嘲諷的話,此時就像是卡在喉嚨裏麵,根本說不出來。
商稚淡淡哼了聲。
“當然,你是老板,你想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自己家剛破產的時候,自己和陸妄之間,不就是這種關係嗎?
當時自己一身才華傍身,商稚覺得自己不會讓自己和弟弟過得很辛苦。
但是事實上,作為圈內隻手遮天的新貴,陸妄從未放過他們姐弟半分。
那時候的商稚麵對一筆筆家庭開銷,以及非常殘酷的巨額賬單,商稚隻覺得天鬥要塌了。
無可奈何下,曾經最高貴的小公主,到了那種地方,穿上那種專門為了取悅男人,而設計出來的工作服。
當初的商稚,就是陸妄說什麽,她就要做什麽。
不然下個月自己和弟弟就隻能喝西北風,不然以後弟弟生病的時候,自己就拿不出錢。
盡管商稚已經一次次告訴自己,過去的事情就是已經過去了,但是在很多個瞬間,商稚還是會想起來這些。
每一次想起來這些事,商稚便覺得自己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樣。
她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都碎掉,自己就像是個可憐蟲,在地上瑟瑟發抖。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稍微有些不對勁,商稚撐著身子坐起來,閉上眼睛,氣沉丹田做了幾個深呼吸。
之後,那股子不適感才稍微好了一些。
商稚睜開眼睛,低眼就看見手機屏幕穿出來的微弱光線。
忽的,裏麵的人開口了。
“商稚。”
雖然商稚非常討厭陸妄,但是自己現在畢竟是接了陸妄的陪聊單。
商稚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煦,畢竟她是個專業的人。
此時正在和自己講話的,不是自己最討厭的前夫,而是自己的客人。
“陸先生您請說,我在。”
“如果你的人生突然發生了一件非常荒誕的事情,你該怎麽辦。”
聽著陸妄這話,如果不是今晚的陸妄聽上去實在惆悵,商稚都以為對方是換了一種方法羞辱她。
這個問題,對於商稚來說,簡直是量身定做。
商稚覺得,自己這輩子就大起大落的,或者是——非常荒誕。
曾經是萬人矚目的大小姐,是圈子裏麵最高貴的高嶺之花,在一夕之間,突然跌落神壇。
然後自己就變成了小說女主的人設,去世的媽,愛賭的爸,生病的弟,破碎的她。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上帝提前寫好的劇本,至於商稚,則是老天爺親手塑造的悲劇女主。
或者,商稚連一個悲劇都算不上,她隻是一個把財富送出去的倒黴龍套罷了。
抽了抽鼻子,商稚緩緩開口。
“除了麵對,還有什麽辦法嗎。”
“如果很難麵對呢。”
“很難麵對,也要麵對。”
商稚抿了抿唇,語氣泛出幾分淡淡的意思。
“逃避有什麽用。”
那時候的商稚不是沒有想過逃避,但是當問題擺在自己麵前。
商稚隻能選擇接受,隻能選擇直麵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