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稚走進去之後，感受到的衝擊感絲毫不亞於看到的任何一個藝術展覽。
甚至，更加震撼。
這裏的作品或者一些手工，或者很具有紀念意義的東西，都不是那種能登大雅之堂的。
但是商稚站在這裏東西的架子前麵，就是能感受到它們磅礴的生命力。
忽地，商稚的視線被掛住。
她順勢望去，隻見不遠處，一個木雕和一個泥塑，被放在窗戶邊的位置。
這兩個東西的精美程，和麵前其他作品，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
商稚走過去，低眼看著。
她輕聲開口，“我可以碰這個嗎？”
院長道，“當然可以。”
商稚正細細欣賞，院長便在身後開口了。
院長是真的年紀大了，已經忘記商稚和陸妄之間發生過的事情。
她以為商稚不認識陸妄，以一種介紹新人的口吻講著。
“這個，是我們這裏當初一個學生的作品。”
院長喋喋不休說著，不難聽出，她語氣中的驕傲。
“當初我們福利院陷入經濟困難，社會上又有一些不好的輿論，所以孩子們的溫飽問題成了最大的難題。我們孤兒院當時有個叫陸妄的孩子，很厲害。”
“他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一個比賽，說是獲得第一名會有十萬獎金，那個時候夜以繼日的研究練習，最後獲得了冠軍，給我們孤兒院賺了很多錢。”
“後來他重新做了一次當時的作品，我覺得特別有意義，就一直收藏在這裏，說來，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那個孩子了，當時有個小姑娘和他特別好，也不知道現在兩個人怎麽樣了。”
商稚知道院長口中的那個小姑娘，應該就是在說唐瓷了。
商稚勾了勾唇，“這樣。”
談起陸妄，院長那叫做一個讚不絕口。
“那個孩子是真的很聰明，當初那麽多孩子，我就最看好他。”
說起這些，商稚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陸妄的畫麵。
那時候的陸妄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是商稚看得出來，他其實是個非常溫暖非常可靠的人。
多年前，陸妄或許在很多個晚上，對著一灘爛泥拚命練習。
像是陸妄那樣有點潔癖的人，在麵對那些泥巴的時候，應該也會有難熬的時候吧。
但是為了孤兒院的人，陸妄還是默不作聲將一切學會，然後做好了一切。
陸妄其實是個不錯的人，在很多方麵都是一個不錯的人。
如果商稚和陸妄是非常交心的朋友，她或許會對陸妄評價挺高的。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商稚是陸妄感情問題裏麵的女主角。
或者說，商稚連一個女主角都算不上。
所以在商稚這裏，陸妄的分數自然不高。
在商稚的視角來看，陸妄並非自己的救世主，而是自己人生的劊子手。
商稚試探開口道，“那這個人聽起來這麽厲害，現在應該混的也不錯，不知道這次孤兒院遇到麻煩，他有沒有來幫忙解決。”
“孩子們都大了，都有自己的生活了，這個孩子前一段時間來的時候，我沒和他說，他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人生，就自己好好過吧。”
說這些的時候，院長眉眼一直彎彎的，像是兩輪皎潔的明月。
看得出來，院長是真的很希望自己的這群孩子過得好。
在這群孩子沒長大的時候，院長竭盡全力的照顧。
等到有一天這些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院長也從來沒有想過，在這些人身上得到什麽。
院長自己明明也不太好過了，但是還是那麽考慮別人。
看著院長的樣子，商稚心中五味雜陳。
其實商稚也什麽都沒錯，隻不過，她聽了挺難受的。
半晌，商稚才開口。
“您現在麵對的最大問題，是沒有之後的落腳嗎，還有其他的嗎？”
院長聞言愣了下，“沒有了。”
使勁想了想，院長才想明白商稚為什麽會這麽問。
隻見院長一把攥住商稚的手，“沒事的丫頭，你不用想辦法幫我們，你自己的生活也要好好過。”
商稚搖搖頭，“我就算是幫幫您，我自己的生活也沒什麽問題的。”
商稚的手裏其實是有一塊地皮的，原本商稚打算，在上麵建造一個公園。
這樣的話，平時就可以讓很多老年人過去鍛煉，也可以讓很多帶小朋友的家長，在看護小朋友的時候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但是此時，商稚改變了主意，因為商稚意識到，這塊地皮似乎有更加重要的使命。
商稚看著院長的眼睛，眉眼間滿滿當當都是真誠。
隻見商稚開口問，“如果讓您去城東的話，您會願意嗎？”
聽到這話，院長愣了下，“您沒在開玩笑吧。”
“我沒在開玩笑。”
“使不得！”
雖然院長嘴上說不行，但是看得出來，院長眉眼間很想很想。
一眼看穿對方的心思，商稚開口勸說。
“您沒必要有半點心裏負擔，是這樣的，我現在自己也是做公司的，我會讓我的員工寫一個項目書下來，保證你們都能好好安置的時候，我自己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那當然好呀，如果是你這樣說的話，那當然好呀。”
原本院長就很想給自己的孩子們找一個地方落腳，既然不會麻煩商稚，又可以解決麻煩，這何樂而不為呢？
不同於和商稚剛見麵時候的局促，此時的院長已經緊緊攥住商稚的小手。
隻見院長對著商稚一個勁的感謝。
“謝謝你，謝謝你，姑娘，真的謝謝你。”
此時的院長，看上去已經激動的要哭出來了。
“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你就是我們孤兒院的大恩人，真的謝謝你啊！”
感受著對方手心的溫度，商稚感覺自己都要哭出來了。
這是一種非常特別的感動，商稚好久好久，都還被這種感覺縈繞。
回去路上，商稚眉眼間都氤氳著一層淡淡的感動。
她覺得，自己這一刻，才終於明白了母親說的那些話。
母親曾經告訴商稚，一個真正的企業家。
就是要切實地，考慮別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