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純的表情,懵懂的眼神,幹幹淨淨的氣質。

眼前的唐瓷,讓商稚感到陌生。

依稀記得前幾天唐瓷找上門時,身上那種囂張跋扈的氣勢,已經和罵街潑婦無異。

一時間,商稚不免多看了唐瓷兩眼,但是沒說什麽。

她迅速抽回注意力,看向一側的陸妄。

“我有事找你。”

“等一會兒。”

“很著急。”

四目相對,空氣靜止。

陸妄麵色稍顯為難,最後他隻是重複道。

“等一會兒。”

一瞬間,一種不可名狀的負麵情緒從商稚左胸口浮起。

她微微張了張嘴巴,似乎欲言又止。

最後,又因為商稚本身就是求人幫忙的那一方,於是商稚老老實實將嘴巴閉上。

她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商稚非常識趣離開了麵前的桌子,自己單開一桌,點了些吃的。

從早上得知陳可出事之後,商稚就一直沒吃什麽東西了。

此時看著一堆美食,商稚卻也沒什麽食欲。

不過,人是鐵飯是鋼,商稚即便是再不情願,也得多少吃點。

否則在去救陳可之前,商稚自己就會倒下。

在很多人看來的天價美食佳肴,商稚一時間隻覺得味同嚼蠟。

她一口一口,像是在嚼著橡膠。

實在是難以下咽,但是不得不吃。

桌子一側,燈光輕輕灌進高腳杯,讓紅酒如翡翠寶石。

商稚一飲而盡,動作毫無美感。

商稚看上去不像是來享受美食的,更像是來這裏大快朵頤填飽肚子的。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終於。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一側有黑影傾斜下來。

商稚順勢望去,麵前是麵色平靜的陸妄。

他開口,“什麽事。”

說完,陸妄衝著唐瓷的方向看了眼。

“唐瓷不太舒服,我還著急帶她回家。”

視線中,唐瓷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看上去,唐瓷似乎也沒有什麽身體的不舒服,估計就是喝多了酒。

這幾日,陸妄對唐瓷變化太大了,大到商稚嗯覺得詫異。

似乎是看出了商稚眉眼中的思緒,陸妄主動開口道。

“上次的車禍,唐瓷失去了我勝任公司總裁後的所有記憶。”

說完,陸妄頗為無奈勾了下唇角。

失憶?

商稚從未想過,這種隻在電視劇和小說裏麵出現的情節,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商稚抿了抿唇,眉眼間帶著幾分淡淡的關切,“這樣。”

“醫生說,唐瓷的身體現在不適合四處走動,我們今天隻是出來過個生日,著急回去。”

對方趕時間,商稚何嚐不是。

商稚簡單說明白自己的來意,陸妄想都沒想便直接拒絕。

“不行。”

換做平時,陸妄已經這麽幹淨的口吻了,商稚是肯定不會繼續說下去的。

但是今日的事情,關乎陳可的未來,商稚沒辦法就這樣坐視不管。

簡單思索幾分,商稚試圖和對方進行交涉。

“是這樣,我和著急,你這邊是有什麽必須……”

“我的朋友約了最好的腦科醫生,明天我要帶唐瓷會診。”

這話一出,商稚赫然頓在原地。

這一刻,商稚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一個沉悶的陰雨天,天上下了好大好大的雨。

每次生理期的第一天,商稚總是能疼得死去活來,那天也不意外。

結婚後,陸妄對商稚從來沒有一個笑臉。

商稚知道對方不怎麽喜歡自己,所以商稚也沒那麽自討沒趣。

隻是那天,商稚實在是太難受了,所以請求陸妄,能不能在家陪陪自己。

也是那天晚上,在商稚無助的懇求中,陸妄麵無表情穿上衣服。

那天的雨真大啊,大到飄進房間裏麵。

商稚站在房間裏麵,感覺渾身上下都被淋濕。

商稚的心,濕漉漉的。

那一刻,閃電從外麵風馳電掣闖進房間,陸妄的臉被照亮。

商稚看清了,那是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著急。

從前商稚和陸妄相處時候,商稚從未見過這種表情。

可是,陸妄把那種表情,給了另外一個女人。

正如此時,商稚懇求的東西,陸妄給了別人。

分明看醫生的時間可以稍微晚一些不是嗎?但是陳可這邊,是人命攸關的大事啊!

那天陳可把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商稚便聽見了對方話裏的崩潰。

商稚不敢想,此時的陳可會被關在什麽樣的房間裏麵呢。

黑漆漆的那種,伸手不見五指。

還是門窗都被封死,每天隻能看著窗外太陽發呆的那種。

又或者是,已經被送到了相親對象的家裏。

說是相親,其實那種地方的嫁娶,就是父母之命。

隻要男方看準了,女方的意見不重要。

陳可那麽有主見,對未來規劃那麽清晰的女孩子,如果真的經曆那種事情,恐怕會瘋掉吧!

平日裏在公司的時候,陳可的工位就算是再忙,也總是幹幹淨淨整整齊齊。

陳可那麽愛幹淨的一個小姑娘,怎麽能忍受得了……

商稚不敢繼續想了,她擔心自己會被情緒吞噬。

商稚好久都不曾用這種眼神看向陸妄了。

隻見她微微勾起唇,扯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商稚語氣中帶著淡淡懇求。

“陸妄,我好長時間沒有求你了,這次就當是,幫幫我,好不好?”

說著,商稚一雙小手已經抬起,緊緊攥住陸妄的衣角。

商稚攥上來的時候,陸妄非常明顯愣了下。

商稚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過了。

但是……陸妄也有自己的難處。

陸妄抬起手,將自己的衣角試圖抽走。

可商稚卻攥緊了,一雙眼睛緊緊盯住陸妄。

“就當是還我的人情,可以嗎,上次福利院的那個項目我不要了,我還給你,明天讓我先飛吧。”

四目相對,空氣中氛圍變得奇奇怪怪。

半晌,陸妄一用力,將衣角狠狠抽出來。

他盯住對方,視線定死了一般。

“不可以。”

陸妄眼神決絕,話語中的腔調也如冰封一樣。

商稚踉蹌了下,“為什麽。”

“從前,唐瓷跟著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如果那天我先聽聽她的意見,或許這件事情就不會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