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商稚滿臉警惕,疏離的語氣更是將他們中間極為清晰地劃出界限。
看著麵前的女人,陸妄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擔心她在外麵打地鋪睡不好,所以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瞧見她害怕,所以在這裏坐著陪她。
在她眼裏,她就是這麽看他的?
陸妄沒多想,問了句,“你就這麽想我?”
商稚沒有搭腔,但是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莫名其妙的煩躁浮上心頭,陸妄睥睨著她,語氣惡劣,“放心吧,就如今的你有什麽我能利用的?我不過是還沒玩夠,所以怕你休息不好,提前死掉,我就沒有玩具玩了,僅此而已。”
他抬起頭,“滿意了?”
這樣的原因,商稚勉強接受。
她慢吞吞躺下,但那雙眼睛還是警惕看著陸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陸妄有些被商稚氣笑了,“你要是不想休息,就重新出去睡你的角落。”
“我沒這麽說。”
商稚抿了抿唇,開口道,“我沒說不睡覺。”
今日商稚經曆得太多了,她確實需要休息,陸妄既然把好的環境給她,那她沒理由不要。
再說……那些夢確實難纏,有陸妄陪在身邊,她似乎真的好一些了。
如是想著,商稚這才緩緩閉上眼睛。
她一雙小手攥住陸妄的大手,將腦袋枕在他掌心。
她的睡姿並不自然,甚至整個人都蜷縮成小小的一隻。
瞧著這樣的商稚,陸妄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唇角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勾起。
窗外的風雨越來越大了,像是吃人一般,瘋狂拍打著門窗。
可屋內,隨著商稚均勻的呼吸聲響起來,氣氛卻一點一點變得溫存。
商稚已經睡熟了,陸妄卻沒有離開。
他就那麽靜靜坐在床邊,視線垂在她的臉上。
在這靜謐中,陸妄覺得,自己和商稚結婚那麽多年,他卻似乎從沒認真地看過她。
原來她眉尾的地方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原來她那張總是繃著的小嘴,在放鬆時是微微上揚的類型……原來她的額角有一小塊是缺了點頭發的。
她雖然睡著,在陸妄眼中卻變得生動起來。
這樣的夜裏,除了大自然掀起的一陣陣音浪,和她的呼吸聲,陸妄聽到自己心跳越來越快。
他很難形容這種奇妙的感覺,這似乎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
不同於每次看到她時,總是彌漫在胸口的那股占有。
今天的他,想要抱抱她,或者就這樣坐在她身邊,感受時間的流逝。
天知道今天陸妄看到商稚被那群畜生欺負的時候,他有多憤怒。
那壓根就不是自己的東西被人侵犯被人玩弄,而是一種真實的憤怒。
他看到商稚皮開肉綻的大腿時,覺得自己當場把那群人殺了也不為過。
但是他覺得那樣太輕快了,太便宜那群人了,所以他隻是把那男人的手給斷了。
“唔……”
麵前的人兒在夢中突然哼了聲,於是陸妄身子忽地變得緊繃起來。
他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弄出聲響。
但商稚隻是挪了挪小臉,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
她眉頭微微擰著,“不要……不要打我。”
陸妄左胸口一窒。
近日來他接觸的商稚,永遠都是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是一隻鋒利的刺蝟。
看著商稚變得這樣痛苦,他沒有半分快感,隻是覺得呼吸困難。
“沒關係,我在。”
陸妄小聲低吟,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眉宇,試圖將她的褶皺熨開。
直至確認商稚已經熟睡,陸妄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
他躡手躡腳走到門口,臨走時他沒忘記把那盞小燈掛在牆上。
“吱呀——”
縱然陸妄再輕,房門還是不可避免發出微弱的聲響。
於是陸妄將動作放的更加輕,生怕擾了裏麵那位的好夢。
做完這一切,陸妄才轉身走向那個角落。
“她睡了?”
黑暗中有冷不丁的男聲響起,陸妄道,“嗯。”
他在秦子墨身邊躺下,卻毫無困意。
“我覺得,你變了。”
身側人悠悠開口,陸妄目光微側。
秦子墨繼續道,“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是那個窮小子,甚至還沒有所謂的嫁入豪門,但是我當時愛跟你玩,是覺得你和旁人都不一樣,你有你自己的驕傲。”
作為秦家的公子,秦子墨從小到大身邊都不缺奉承諂媚的跟班,但是他瞧不上那些人,他知道那些人不是想跟他做朋友,是想跟他家的錢做朋友。
微微一頓,秦子墨又繼續說,“那群人,我就看得上你,但是我總是覺得,你好像一個被公式套住的人,你好像把自己鎖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裏麵,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你覺得安全的範圍內。”
秦子墨覺得,陸妄這個人太平靜了,倒不是說沒有任何感情,隻是陸妄在做任何事情,甚至跟他講自己喜歡唐瓷的時候,情緒也永遠都不達眼底。
“後來商稚出現了,雖然你總是跟我說,她很煩,但是你也隻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才像是活著的。後麵我很快就出國了,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餓,又為什麽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是說實話,你覺得人家當初拆散了你和唐瓷,有點沒必要。當初人家拿錢給唐瓷治病,你自己答應了人家要和人家在一起的,這麽多年,商稚對你其實也挺好的……”
秦子墨絮絮叨叨說著,陸妄感覺自己的心像是一團毛線。
越解越亂的毛線團。
“要不你就承認了唄,你喜歡人家商稚,你好好跟人家道個歉,就把錯誤停在這兒唄?”
房間陷入一陣靜謐,陸妄一言不發。
許是等的著急了,秦子墨用手臂戳了戳身側的男人,“說話呀?”
他秦子墨認識的陸妄,一向是最注重自己的感受,像是為了女人然後自己睡地板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是陸妄本人會做的事情。
而且今天秦子墨還得到消息,說是陸妄當場給人的手弄斷了。
自家兄弟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是每一步都冷靜自持,像是這種事,比睡地板還讓秦子墨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