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稚眼神一橫,上前揚起右手。唐瓷下意識瑟縮,扭頭閉上眼睛。
空氣靜止。
半晌,想象之中的疼痛沒有落下來,唐瓷睜開錢,便瞧見商稚正笑著看她。
輕輕將唐瓷耳側的頭發掖到對方耳後,商稚這才開口,“以為我要打你?”
“商稚,你敢嚇我!”
“怎麽會。”
輕輕後撤兩步,商稚抱著雙臂好整以暇看著麵前人,“如今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沒必要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這話確實沒錯,商稚根本不在乎自己如今受到怎樣的對待,早在家中破產的那一日開始,她不值錢的尊嚴就已經碎的七零八落。
如今賺錢還債,給弟弟治病,光複公司,才是她生命的主旋律。
如實想著,商稚又道,“所以也請唐小姐想明白,我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敵人。”
言下之意,方才那種故意在沈妄賣慘潑髒水的小手段,實在沒必要。
唐瓷一時語塞,臉色不太好看,“這麽多天你都沒什麽進展,我憑什麽信你真有本事。”
“那唐小姐現在除了相信我,還有其他選擇?”
這話徹底將唐瓷噎住了。
確實,她也無路可選了。
住進莊園的第一天,唐瓷對坐上沈家夫人的位置,可謂勝券在握。在她眼裏,外麵的鶯鶯燕燕跟她壓根沒法比,她和沈妄之間的感情是誰都無法插足的。就算是商稚這種長得漂亮又多金的大小姐,不還是花了幾年也沒走進沈妄的心?
但日子越久,唐瓷起初的那股自信便越單薄。在她一次次關於結婚的暗示前麵,沈妄總是有各種說辭。
唐瓷半信半疑,“那你說,我要怎麽辦。”
聞言商稚眸底浮起幾分笑意,她知道,唐瓷已經變成一顆棋子。
隻見商稚坐上一側秋千,不緊不慢開口,“我和沈妄結婚這幾年,關於想要攀附他的鶯鶯燕燕也見了不少,那些女人手段五花八門,但清一色穿著紅色連衣裙擦著好看的唇彩。”
“所以?”
“所以你要證明,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你不是徒有外表,你可以是沈妄的溫柔鄉,也可以是沈妄的賢內助。”
語罷,商稚複又道,“你要做的,就是在商業方麵表現出過人才能,外表內在兩手抓。”
唐瓷臉色有些難看了,“你說的這些,我不懂。”
她從小就沒接受過什麽像樣的教育,就算是擦邊考入普高,成績也隻夠勉強畢業,如今肚子裏的墨水,和半個文盲其實沒什麽區別。
“沒關係。”商稚大方一笑,“我從小對做項目這種事情耳濡目染,倒是可以幫你做一些方案,讓你拿去討沈妄的歡心。”
“你不會借我的手,在沈妄麵前表現自己過人的商業才能,妄想死灰複燃吧?”
商稚確實是想借唐瓷一把力氣,但絕不會是死灰複燃。
她是有多想不開,好不容易從那個惡魔身邊抽身,還要不知死活地重蹈覆轍。
“放心,沒人想要和破壞自己家庭的劊子手在一起。”
“姑且信你。”唐瓷撇撇嘴,“那我現在具體怎麽做?”
“收集你能收集的所有信息,攢一點就告訴我,我拿了你的錢,就會抓住所有能夠讓你出彩的機會。”
唐瓷倒不是真的對商稚死心塌地,隻是正如商稚所說,除卻商稚她沒有其他任何辦法了。悶悶應了一聲之後,唐瓷便轉身離開,估計是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拿到沈妄公司的資料去了。
目送對方離開,商稚將視角重新轉回地麵。
方才洗得幹幹淨淨的衣服,此時全部七零八落躺在草坪上麵。
她邊將衣服重新收進水盆,邊思索著方才的一切。
眼下雖然寄人籬下,但她的處境並不算差,起碼還可以掌握一些主動權。況且,她此時還拿捏了唐瓷這顆棋子,說不定真可以在她的手裏拿到一些關鍵資料,幫助自己東山再起。
這些衣服全部重洗一遍,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八九點。
帶著凍得通紅僵硬的小手重新進屋後,麵對商稚的,是一片吃完未收拾的狼藉。
沈妄吃的,唐瓷吃的,甚至傭人們吃的碗筷,全部堆砌在髒亂的水池。
“才洗完?”
有尖酸刻薄的調子從身後傳來,商稚轉身望去,平靜道,“已經全部洗好了。”
“洗這麽慢當然沒有你的飯了,不過倒是有你的工作。”
一秒讀懂對方意思,商稚沒有多說,轉過身一言不發開始老老實實洗碗。
瞧著對方模樣,王翠倒是很詫異,原以為商稚會大哭大鬧,沒曾想……從前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姑娘,竟然這麽配合。
可這並沒有讓王翠心生憐憫,反而覺得自己欺負得不夠多,要知道從前沈妄在商稚這裏受過的委屈隻多不少,眼下隻讓商稚餓著肚子洗洗盤子,真是便宜她了。
背後傳來的視線滾燙尖銳,商稚視若無睹,隻是嫻熟細致地清洗著手中的盤子。
“你覺得很委屈嗎?”
王翠再次發難,商稚平平淡淡地開口,“沒有,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這確實是你應該做的,當年沈總在你手裏受過的委屈,何止這些。”
商稚一言不發地受著,身後人的冷嘲熱諷,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動作。
王翠自覺無趣,抿了抿唇開口,“傭人的起床時間是六點,至於你,要比其他人更早起床兩個小時,在所有人起床之前將莊園的地板全部擦一遍。”
“記住。”王翠的話幾乎是在唇齒間擠出來的,“地板很嬌貴,隻能手擦。”
說完,王翠打著哈欠離開,偌大的廚房隻剩商稚一人。
這些盤子很多,也很髒,但商稚沒什麽感覺。
說實話,王翠和唐瓷對她的這些刁難都太低級了,當初家中剛沒落的時候,她麵對的可都是手上帶著血的狠角色,哪一個的手段拎出來,不比洗衣服洗盤子這種事狠上千百倍?
她不覺得委屈,也不覺得難熬,她的內心平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