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蓋世英雄
古老的布魯日市也在與日俱進，城區裏最近新修了一家IMAX寬屏影院，為促銷生意，輪番自《阿凡達》開始一部部滾動播出著近十年來的3D大片。黃小婷不知道為什麽，選擇到一部很刺激眼球的好萊塢爆米花片。
《超人》。
也許歐洲人真是人少，諾大一個寬熒幕影廳裏，隻有百把個座位，每兩個座位之間的間隙都很大。
杜昔一屁股坐在包覆住整個人的黑沙發上，彈了彈，尼瑪這沙發比家裏那幾張舒服多了，雖然這電影院的票價也很“舒服”。
黃小婷坐定戴上3D眼鏡後就一句話不說，今天的黃小婷比平日更像一個小女生，以往黃小婷紮著高馬尾，穿運動服吹鐵哨樣子常常讓杜昔忘了她才20出頭。
燈光很快熄滅，四周黑暗和寂靜下來，新影院的效果出奇地好，特別是影片一開始在外星的科幻場景真是美輪美奐。
但杜昔此時怎麽看得下去電影？且不說俱樂部又一場失利讓“綠黑軍團”壓力重重。明天，明天杜昔就要獨自坐上飛機，轉機後飛往烏拉圭，成為新國腳的一員。
因為這次亞洲杯是罕見的在南半球舉行，所以中國隊特地在今年下半年有兩次遠赴南半球打客場友誼賽，這次的國家隊似乎特別用心，光從準備工作，都和以前有所不同。
如果杜昔說不緊張，是騙人，方正在昨天晚上和杜昔一起填完了一張國家隊的郵件表格，包括杜昔各種資料，以及在俱樂部訓練情況，身體情況，個人意願和建議。
那件被珍愛過，被唾罵過的球衣，就要穿在身上，這代表著，杜昔是這個國家最好的二十幾名足球運動員之一，球衣不重，幾十克，但分量……
杜昔開始有點明白“獵豹”為什麽會在首次出場就被壓垮，這樣的壓力，在你沒穿上那身衣服以前，不會懂。
電影在杜昔奔騰的心緒下，漸入**，隻是，黃小婷漸漸縮成一團，黑暗裏，姑娘給人的感覺就像個迷路的小女孩，很脆弱，非常孤單。
這哪裏是那個揮手就打人耳光，強健冷峻的黃小婷？
寬熒幕中，超人找到了自己父親的飛船，了解完自己身世，換上**外穿的衣服和土氣披風，在陽光下，測試著自己的極限，一次，兩次……最終，一飛衝天。
真夠造作的!雖然聽不懂，但劇情簡單得讓杜昔不得不這麽想。
但身旁卻有絲絲“嚶嚶”的低頻聲音傳來，小到隻有杜昔可以聽見。
黃小婷哭了？
杜昔嚇了一跳，側頭仔細觀察，更嚇呆了----姑娘牙齒緊咬著手指關節，眼淚一片片在往下掉。
杜昔有點慌神，這是什麽情況？看著黃小婷這丫頭這樣傷心，很快連“壞人”杜昔都有點於心不忍，盡管一頭霧水，但杜昔還是想拍拍黃小婷**的肩膀，安慰下她。
手到半空，杜昔又不敢落下，這女人眼下是這樣柔弱，可保不準丫又突然一個過肩摔，再補上幾腳狠踹。
黃小婷眼淚越流越厲害，起身，埋著頭跑了出去。
我擦！電影才開始一小半呢！杜昔看著女生飛起的裙角，隻好追了出去。
夜色裏，布魯日依然是隨處可見的小橋、小河、小道，隻是影院不遠的橋頭，有一大片杜鵑花海。
黃小婷跑到杜鵑花旁，單手叉腰吸著鼻子，另一隻手在眼圈下抹著水跡。
杜昔跟到旁邊，默默站在女神身後，不敢說話。
到底是？
平穩了一陣，黃小婷帶淚的眼睛望向夜光飄飄的舊都市，呆立了很久，這才哽咽著輕輕說道，“杜昔，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意大利人，媽媽才是中國人。”黃小婷聲音像蚊子似的，幾乎是在自言自語。
杜昔在黃小婷身後白癡般點點頭，心下恍然，難怪黃小婷這鼻子臉蛋這樣出彩，比東方人立體很多。
杜昔不敢說話，就這麽沉默著，一種莫名的感覺在告知杜昔，也許，黃小婷不再當他是陌生人，也許，小姑娘今晚需要一個樹洞。
一個安全的樹洞，可以捂住嘴巴兩側，倒進一些秘密。
在這樣寧靜且無人的花海中，天地和四周靜溢下來，黃小婷好像終於衝破那層心裏大閘，憋悶在心裏的事也不知是在對杜昔說，還是向無人的夜色傾訴：
“我媽媽是改嫁到意大利的，我父親年齡很大，生我的時候都快50歲了，我有一個意大利哥哥，大我19歲。”
杜昔又點點頭，其實他也不知道黃小婷看不看得見自己在點頭，隻是今天的黃小婷讓杜昔完全手足無措。
夜風卷著河水的味道吹了過來，惹得片片杜鵑花不停搖動。
“我哥哥從小就不喜歡我，我在意大利沒有朋友，比冬冬還可憐，我15歲的時候，就無意聽見，哥哥覺得我長成黃種人很丟臉，想把我盡快嫁出去。”
“於是我學防身術，學跑步，不是我天生就喜歡運動，隻是，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家裏要像貨物那樣把我送給別人，至少，我還可以跑掉。”
杜昔伸出大手，輕輕拍了拍黃小婷肩膀。
“自從我大學開始，我哥哥就開始給我安排各種相親，哪怕我到倫敦，到布魯塞爾也是一樣，那天你看見那個，就又是一個韓國富家子，我哥哥是議員，總想讓我去換一些政治資源回來。”
“在倫敦的時候，我很好運認識了麥克和他太太珍妮，他們夫妻幫忙了我很多，麥克還輔導我考上了布魯塞爾運動學專業。今年我來布魯日，其實是想個地方躲躲，因為布魯塞爾已經不安全，我哥哥瘋狂地收買我的室友，不停拿我照片發傳單一樣給他圈子裏的“貴族”。”
“你的蘭博基尼呢？”杜昔在心裏問。
“在布魯塞爾，我隔壁係有個人叫利涅，他人很好，幫了我很多忙……”
“還很帥對吧？”杜昔酸酸補了一句。
黃小婷點點頭，“追他的女生很多，利涅總拿我當好朋友，所以，我一點都不明白他的心思……”黃小婷聲音越來越細，幾乎就快消失：“我總是在想，與其被我哥安排一個，還不如我自己選一個……”
杜昔難看地笑了下，但還是故作爽朗地給黃小婷遞過去一早悄悄拆開，抽好的紙巾：“其實你可以稍微主動一點，大方明示暗示下嘛。”
黃小婷用紙巾擦幹眼淚，直起身，看著杜昔，瞳孔就像帶著星光，搖搖頭：“杜昔，你知不知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一個幻想，有一天，我的意中人可以像大話西遊裏那樣，駕著七彩雲朵，可以帶我去個滿是鮮花和安全的地方。”
綠色裙擺和大片的杜鵑花朵在夜風裏飛舞著。
次日，杜昔到布魯塞爾上了飛機，臨上飛機，中國隊領隊還專門打電話給杜昔，問了杜昔到烏拉圭首都，“玫瑰之城”蒙得維的亞的班次，時間。
這次國家隊短期集訓對杜昔來說，僅僅隻有三天半，抵達，第二天訓練，第三天上午戰術演習，下午休息，第四天下午比賽，接著杜昔就可以搭夜機回比利時。
杜昔靠坐在國際航線的大座位靠背上，拉起窗戶擋板望出窗外，童年夢想終於實現，到蒙得維的亞後，自己就可以擁有一件紅色戰袍，擁有國家隊號碼，甚至，場上位置。
杜昔按著自己兩條大腿，老子的本事，能夠撐得起這一切嗎？
飛機在飛了1個小時後轉機，停了下來，杜昔頭靠在椅背上，想好好休息一下，可神經又翻騰著，怎麽也睡不著。
越近，就越激動。
這時，杜昔身旁兩個旅客起身，拿行李，看樣子要下機。
杜昔望了望連著自己的寬闊兩個座位，耶？這下算是遇到好事，等下可以試試躺下來，好好睡一覺，休息得好，身體才能發揮得越好。
結果，沒一會，走道裏過來兩個很寬很壯實的人，開始在杜昔這排座位上方放行李。
艸，杜昔暗暗罵了一聲。
可倒黴的杜昔來沒來得及有多不爽，其中一個帶著勁風的男人一屁股就坐在他旁邊，杜昔一瞄，差點鬱悶得心裏那口氣吊不上來。
眼前笑得無比混帳的黃皮膚**，不是吳麟是誰？
“喲，還真巧，還好嗎，杜昔？”吳麟連忙伸出大手。
杜昔沒伸手，再側頭一看坐在吳麟旁邊那男人，精壯，短發，但那張臉--
我日，利物浦的蘇神！烏拉圭國家隊中流砥柱，身價號稱1億英鎊的天王級殺手，
蘇亞雷斯。
吳麟旁邊怎麽盡是這些電視上才能看到的人？
蘇亞雷斯發現杜昔在看他，也打量了下杜昔，球員間的敏感讓蘇亞雷斯馬上意識到麵前也是個球員。
蘇亞雷斯對杜昔友好地笑了笑，拍拍吳麟，嘰裏呱啦了兩句，吳麟對蘇神點點頭，也嘰裏呱啦了幾句。
飛機滑動。
杜昔用胳膊肘碰碰吳麟：“好歹你丫也是老子同胞，翻譯一下行不。”
“哦。”吳麟笑著點頭：“蘇亞雷斯問我認不認識你，我說你也是中國國家隊球員。”
“球星，”杜昔拍拍吳麟磚頭一樣的肩膀，“告訴他，球星。”
“好，”吳麟居然點點頭，憋住笑轉頭又跟蘇亞雷斯說了幾句。
沒想到，杜昔就這樣跟蘇亞雷斯侃上了大山。
吳麟很快享受到方正和黃小婷的待遇，人肉傳聲翻譯機。
飛機劃破雲層，飛往南半球。
聊完天氣，老家，食物後，最終杜昔和蘇亞雷斯不停地說著足球。
蘇亞雷斯被杜昔說得異常有感觸，開始大倒職業足球的辛酸，甚至吐露出在利物浦和烏拉圭國家隊，有時自己不得不在場上單抗球賽的苦悶。
可天知道杜昔也感觸良深地不停點頭，長歎一聲，對吳麟說：“哎！告訴阿蘇，我單抗色格拉布魯日和中國國家隊也是萬分辛苦啊！”
“噗！”吳麟一口涼水嗆進喉嚨，噴得前麵白色椅背一整片都是水滴。
《綠茵之旌旗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