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漓這才垂眸去看,發現自己的褲子上也有血跡。
剛才她距離蘇雪落有點遠,不可能沾染到對方的血跡。
她的大姨媽一向是不準,距離上次已經四十多天了,也該來了。
“我去衛生間。”
“沐漓,你要是不舒服就先請假。”
“沒事兒。”
沈沐漓腳步虛浮,扶著牆走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擠出一點微笑。
“蘇雪落那邊……”
“我聽說了,齊主任跟劉教授都過去了,你去了也幫不上忙,先養好自己的身體。”
“恩。”
沈沐漓沒再多說,轉身拿了衣服去了衛生間。
她的內衣上的確有一塊血跡,但現在好像又不流血了。
大姨媽還從來沒這麽異常過。
也可能是最近一個月都在因為陸錚的出軌傷心糾結,影響到了內分泌。
改天去婦科那邊開點藥吧。
她如今沒心思管自己的身體,倒是著急想去看看蘇雪落是什麽情況。
畢竟,這件事真說起來,她難辭其咎。
走出休息室的時候,她覺得小腹的位置有些墜痛,臉色又白了三分。
靠著牆緩和了好大一會兒,才朝著搶救室走去。
……
搶救室外,陸錚沒在那,反倒是秦煙著急地走來走去。
靠近一些,她這才發現,秦煙的臉上還掛著淚痕,雙手合十,嘴巴裏還在不斷念叨著“菩薩保佑”。
沈沐漓不由想起自己高考前得了腮腺炎的那次,高燒三十九度六,她頭暈眼花,分辨不了方向,雙腿發軟,走不動路。
她哭哭啼啼給秦煙打電話。
秦煙當時在陪著太太圈裏的人做美容,聽到她斷斷續續的哭訴之後,丟下一句打“120”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的那一瞬間,她難過得差點喘不上氣,可還是以僅存的理智撥打了“120”。
從那之後,她的心裏留下了巨大陰影,所有的緊急聯係人都設定為了“110”或者“120”。
她一直以為,秦煙不太善於表達感情,畢竟當初她清醒之後,秦煙還去醫院看她了。
現在她才知道。
秦煙不是不會表達,是從來沒將她放在心上。
可蘇雪落憑什麽啊!
一比較,仿佛蘇雪落才是親生的。
“你還好意思過來!”
秦煙聽到聲音,不由朝著這邊看來,在看清楚是她之後,臉上全都是怒意。
“不就是讓你配合蘇小姐演一場戲,可你呢,清高自傲,油鹽不進,現在她的孩子生死未卜,你滿意了?”
沈沐漓以為過往的一切都成了疤痕,再也不會疼了。
可這一刻,疤痕再次被撕開。
鮮血淋漓。
“趕緊滾,別讓蘇小姐一出來就看到你。”
沈沐漓沒動。
“我是她的主治大夫,必須時刻掌握她的情況。”
“你害得她還不夠嗎?”秦煙咬牙切齒,“四年前搶走她陸太太的位置,讓她在國外顛沛流離,四年後你又要害死她唯一的孩子,讓她傷心欲絕!”
“沈沐漓,做人不能太過分,你如果還有點良心,就該將位置讓出來,辭職滾出國,在他們麵前消失!”
沈沐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真的是她的母親嗎?
記憶裏秦煙隻是對她淡淡的,可從來不會惡語相向。
為什麽啊!
她才是親生的,她也需要維護啊!
“媽,你……”
“不要叫我媽。”
沈沐漓猛地抬眸,睫毛一顫,眼淚一顆接著一顆。
“我再說一遍,你現在立刻簽字離婚,離開國內,看在母女一場的份上,我還能讓你衣食無憂!”
沈沐漓看著對方因為憤怒而五官都有些扭曲的樣子,不由有些恍惚。
之前回沈家的時候,秦煙的態度隻是更冷淡一點,並沒有其他異樣。
就算是今天在記者麵前,她雖然被打了一巴掌,但也看到了秦煙眼底的懊悔。
但這一刻,她隻看到了秦煙對她的厭惡。
恨不得她徹底消失。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又讓秦煙誤會了什麽?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話,胡思亂想了?”她猜測地問道。
秦煙臉上的反感更重,“沈沐漓,不要轉移話題!你不離婚,那咱們就斷絕母女關係!”
沈沐漓的心髒不斷地顫抖,“斷絕母女關係?你養我二十多年,我對你……”
“那都是我的報應,我活該的。”秦煙壓根不想聽她說煽情的話,不耐煩地再次問,“到底簽不簽?”
“就因為蘇雪落要做你的幹女兒,能給沈家項目嗎?”
“對,你不過就是個累贅,有什麽資格還霸占著現在的位置!”
沈沐漓吸了吸鼻子,“好。”
秦煙臉上閃過一抹詫異,隨即驚喜不已,“你同意了?”
“我不同意,我就讓她當小三,讓她的孩子當私生子,除非我死,否則她永遠別想做陸太太!”
“你!”
秦煙再次憤恨地揚起手。
沈沐漓閉上眼,打算承受這一巴掌。
她想,打吧,打了之後,她再也不會對母親有任何幻想了。
可這一巴掌,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因為,搶救室的門開了。
齊穎跟幾個教授都走出來,後麵跟著病床以及穿著無菌服的陸錚。
蘇雪落的烏黑的發落在蒼白的耳側,對比明顯,更顯得她脆弱不堪。
秦煙立刻迎上去,緊張地拉住齊穎。
“我的……蘇小姐怎麽樣?”
齊穎好像是很累,不是那種做手術的疲憊,更像是心累。
“孩子保住了,隻有注意休息。”
秦煙立刻捂住嘴,跑到了病床前。
她本來想要拉住蘇雪落的手,卻發現,蘇雪落居然緊緊地拽著陸錚的袖子。
她沒說什麽,隻是一個勁開心地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齊穎稍微避開一點,沈沐漓的角度,剛好就能看到陸錚正拉著沈沐漓的手。
搶救室一般不能讓非醫護人員進去,但也會特事特辦。
可……他在休息室勸她“不生氣”場景似乎還在眼前。
“阿錚,我好難受,我的寶寶好好的,為什麽會出血啊。”
“是不是有人要害我的寶寶?”
陸錚語氣輕緩,“隻要我在,決不許任何人傷害這個孩子。”
話音剛落,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忽然抬眸,跟滿臉淚痕的沈沐漓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