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漓被氣笑了。
“你覺得人死債消？”
孟老沒說話。
“你還真這麽以為啊？”
沈沐漓是真的被他的三觀震驚到了。
陸錚死了。
有些事情，她不追究了。
可不代表她就不在乎了。
將來很多年，她都要去療愈心裏的傷害。
孟老怎麽就代替她，原諒了一切呢。
“冤冤相報何時了。”
孟老過了好久，才慢慢地說出這句話。
陸家現在沒什麽人了。
就算是想報複，難道就有報複的爽感嗎？
人已經死了。
隻能這麽算了。
難不成追到地府嗎？
沈沐漓覺得跟他話不投機半句多。
“行了，您也不要勸我了，您在這裏，隻會影響我恢複。”
她別過臉，送客的意思很明顯。
孟老心裏麵難受，可是看到她這副倔強的樣子，實在是沒辦法再說，隻能先離開。
他走了之後，傅衍之才慢慢走進來。
他坐在床前，低聲詢問。
“現在還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沈沐漓愣了一下。
在昏迷之前，她看到了傅衍之對她下手。
但是她沒生氣。
當時那個情況，若是她繼續想下去，隻怕也想不出什麽結果，還會逼瘋了自己。
如今已經過去三天，也沒有陸錚死前的情景一直衝擊，她的心態平和了很多。
“沒。我好多了。”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在強忍著某些情緒。
傅衍之拿過旁邊的蘋果，“吃點東西吧，你現在身體虛弱得很，還得繼續住院。”
他將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沈沐漓好歹是吃了幾口。
但她大概是被葉茜損壞了身體，吃下去沒多久，就又全都吐出來。
傅衍之趕緊處理了這些嘔吐物，還又小心翼翼接來暖水袋，給她暖肚子。
“你沒事，就是在山上受風寒了，再加上受了驚嚇，所以才要住院。”
沈沐漓覺得他是避重就輕。
所以直接問，“我還能活多久？”
這個問題，讓傅衍之愣了一下。
隨後，他很是嚴肅地搖頭。
沈沐漓的心“咯噔”一下，“活不了多久了嗎？”
“那倒不是，是你的命數本就是老天爺定的，我怎麽知道。”
沈沐漓被逗笑，“瞎說。”
她現在能感覺到自己的虛弱。
自然可以慢慢接受身體被損壞的事實。
“沐漓。”
傅衍之忽然又開口，這一次，他低著頭，眼底淚花閃爍。
“你聽我的，這次就好好養著，不管是誰想先送你走，都不要離開。”
“這家醫院，是全球康複最好的。”
“這裏會給你最好的護理，咱們國內的水平，還達不到。”
沈沐漓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要求，“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如果是很好的事情，為何要這麽躲著她。
傅衍之趕緊抬頭。
眼角的淚花根本來不及擦掉。
“看你呢，怎麽不敢看，你這麽好看，我是恨不得每天看。”
沈沐漓抿唇，“油腔滑調，你覺得我會相信？”
“那你可以試試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傅衍之的語氣篤定。
沈沐漓尷尬地低下頭。
她知道傅衍之的意思。
隻是她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沒心思去考慮這些。
大概是因為前夫剛死吧。
她心裏想。
……
孟老離開了病房之後，去了太平間。
陸錚的屍體，現在嚴格來說也是證據之一。
不過，葉茜的罪行早就罄竹難書，所以有沒有陸錚，倒是對最後的結果，沒什麽改變。
也就是說，可以現在火化，將人帶回。
但沒人願意現在走。
陸錚就要繼續在這裏冷凍著。
他的手，有些顫抖地撫摸著陸錚有些冰冷的臉。
“阿錚，你的身體已經不如從前，我甚至去求了阿衍，讓他代替你。”
“可你為何還要來啊。”
“你的後半生，我明明已經安排好，你哪怕不能複婚，卻還能跟沐漓見麵，有妻有子。”
“我以後去下麵，也能跟你父親交代了。”
“可我怎麽也沒想到，先下去的人，居然是你。”
“現在，我那個老夥計，是不是拉著你，在數落我的不好？”
“嗬嗬，他就是這樣，見麵總喜歡跟我打架，你小子，可要記得說我的好話，否則，我下去之後，肯定打個不停。”
他說著說著，眼淚落在陸錚屍體上。
“你還這麽年輕啊！”
“為何是你，為何不是我呢？”
“我的心！”
他的拳頭，狠狠地砸著自己的心口。
“真疼啊。”
“當年有人割我的肉，也沒這麽疼啊！”
“阿錚，你怎麽就能忍心，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他幾乎要喘不上氣來，拳頭砸著心口的動作更重。
這才麵前恢複了呼吸。
他的臉色青紫。
眼底全都是悲愴。
沒辦法開解。
他剩下的日子裏，注定一片潮濕。
誰也不能解除。
“你放心吧，沐漓那邊，我會好好安排，她是你最擔心的人，我知道，我會讓她下半生都好好的。”
“若是……”
“若是她真的能接受阿衍，我也就替你，給他們準備婚禮。”
“阿錚，你真的在割我的心啊。”
孟老哭了好久，才能讓情緒慢慢平緩下來。
這裏，也就逐漸平靜下來。
靜謐到極點的感覺，卻讓人發慌。
孟老緩緩站起身來，將這大抽屜推回去。
這次，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他要去處理最後一點尾巴。
再以後，不會踏足這裏。
“孟老，那葉茜什麽也不說，就是想要見沈小姐。”
“她說，如果見到沈小姐，她能說點東西出來，若是見不到，就讓咱們繼續查吧，她什麽也不怕。”
孟老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你去跟沈沐漓說一聲，至於她是不是願意去，就按照她自己的意願來。”
“是。”
那人匆匆離開。
按照他們掌握的情況，可以去做引渡。
這個葉茜，還要活一段時間。
沒辦法現在讓葉茜就付出代價。
他真的很對不起陸錚。
他忽然就明白了陸錚對沈沐漓的虧欠。
他歎息了幾聲。
吩咐身邊的人。
“將門關好吧，讓人守好這裏，不許任何人隨便進去。”
“若是沈小姐來……”
“不能讓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