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卿這個借口找得好。

並沒說他想留宿下來,可偏偏辛願能懂他的意思。

更別說,他們倆往小區裏走出沒多遠,身後的大眾輝騰就已經啟動離開了,隻在空氣中留下一管青煙。

那意思就更明顯了。

陸塵卿已經不止一次和她提起搬去清院的事了,剛剛在飯桌上也提了一嘴。

但都被她打著哈哈帶過去了。

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上樓後,辛願泡了兩杯咖啡,陸塵卿接過問她,“你喝了晚上睡得著?”

“沒事,我等會要看看文件,正好可以提提神,沒那麽快睡。”

兩人坐在客廳幹喝咖啡,寂靜到尷尬的程度。

辛願覺得要找點外在的聲音幹預一下才行,幹脆就打開了電視,隨便找了一部影片放著。

陸塵卿眸色又柔和了幾分,看著她那杯放在桌上的咖啡,心思一動,將自己手裏那杯也放過去,隔了兩三公分的距離,點開手機的相機聚焦。

在拍攝時,她那隻節骨分明又膚如凝脂的手正好要放遙控,意外入了鏡。

卻和這個暖燈下的溫馨畫麵相得益彰。

都不用特意調色換濾鏡,這張照片就很漂亮了。

如果,這隻手的無名指上再套上一枚鑽戒,想必會更好看的。

說到鑽戒,他順嘴就問了,“我好像從來沒看見你戴過鑽戒。”

辛願被他問得一愣,側眸看他,唇微張,沒有半分掩飾的意思,聲語淡淡的,聽不出喜怒的波瀾。

“結婚當天晚上,你把兩枚戒指從窗戶丟出去,說我不配和你戴婚戒……”

她這說法已經夠委婉了。

事實遠比這個要殘酷。

婚禮結束後,他們沒有回慕凝院,婚房定在酒店的豪華套房裏,戒指就是這樣被他從28樓扔下,無影無蹤。

還說了一堆辱罵她的話,恰好當時徐書凝哭著給他打電話。

他一改剛剛冷戾暴躁的態度,一臉心疼又有耐心的哄著徐書凝。新婚夜讓她獨守空房,徹夜未歸,第二天上午她聯係他去領證。

也送了一個‘滾’字,掛了電話。

再後來,就是他帶著徐書凝逃婚,結果在路上發生重大車禍。

至於徐書凝為什麽沒在車裏,她不知道內情,也不關心內情。

辛願的話恰當好處的停頓了,兩人隔著不算遠的距離對視著。

陸塵卿在她那雙沉靜無波的杏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唇抿成直線,臉上覆著心疼又愧疚的神色。

“我以前……還真不是個東西啊。居然……”

他自嘲苦笑,眼神變得暗淡無光,“對不起……”

辛願微愣,沒想到他會突然道歉。

她不是個大方的人,對於陸塵卿以前對她的種種謾罵和侮辱,她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你不用說對不起。”

在陸塵卿以為她會說一句‘都過去了’,可遲遲等不到她的後話。

突入而來的沉默其實更像扇在他臉上的巴掌,比任何時候都響亮清脆。

“阿願。”

他忽地輕喚,那隻想伸過去拉她手的指尖微微泛僵,遲遲沒有伸過去,“我知道,我現在說對不起,也無事於補,因為已經晚了,對你造成的傷害都是不可避免的,可我還是想和你說,對不起,為我以前對你的態度,也辜負了你的一片心意。”

前麵聽著還沒什麽問題。

但最後那句,辛願有點聽不懂。

什麽叫辜負她的一片心意?

她什麽心意?

但很明顯,陸塵卿已經陷在他那自我感動的情緒裏。

辛願聽得煩,抬手製止,“陸塵卿,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的相處就挺好的,不遠不近,再去追溯過往那些事情,沒有意義。”

‘過往那些事情’可以泛指很多。

他們倆之間的恩怨,以及她和陸時凜那段更為久遠的戀愛。

陸塵卿自然也聽懂了。

他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麽了。

國外的愛情電影,辛願看得有些無聊,索性就從房裏搬出幾份文件和筆記本電腦開始翻閱了起來。

從一個文件夾裏掉落出幾張紙。

她正在弄筆記本電腦的線,沒來得及撿,坐在沙發上的陸塵卿彎腰給她撿了起來。

上麵是天禧苑的對比材料單,還有一張設計圖,以及一份和這個項目關係較大的人員名單,下麵還有筆梳理了下職位和往來關係。

辛願剛想去撿,見他已經看上了,微微蹙眉,伸手拿了過來。

“你在調查這個項目?”

辛願沒說話,隻是將幾張紙整理重新塞進一個文件夾裏。

“你生氣了?”

“阿願?”

“辛願?”

“抱歉,我不是故意看的……”

他的聲音誠懇,細細聽著,好像還有幾分卑微求和的感覺,“我那天在醫院說的話,不是說著玩的。你是真的可以試著依賴我。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混事,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但我會努力做給你看好嗎?”

像在承諾,更有種在表白的既視感。

大概是腦海裏將以前對他發狠謾罵的陸塵卿,和現在的陸塵卿對應上了。

辛願覺得這種感覺有些詭譎。

“我剛剛看名單上有好幾個有頭有臉的人,你打了幾個問號在上麵,應該是不好深挖的意思吧?”

陸塵卿以往的品性不怎麽樣,但頭腦還是足夠聰明的。

這種事,他簡單掃了兩眼,就能擊中要害,一針見血。

“你要是還稍微相信我,這事,我可以幫你查。你隻要告訴我,你具體要查什麽內情就好。”

這件事情,她其實現在基本在原地踏步。

毫無進展。

辛勇那邊的突破口不是很大,再加上他們關係現在僵硬,想要套話,完全不可能。

在商場待久了,她習慣凡事都講究公平的交易了。

脫口而出,“你有什麽要求,可以提。”

陸塵卿眼神專注,神情認真,音色柔和,“我沒要求,這是我站在你丈夫的角度上幫你查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們倆不應該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