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願帶老太太去倫敦前,還特意回了趟老宅,專挑陸成國在家的時候說的這事,也免得戴嵐不肯放人,還要把她罵一頓。

陸成國雖然比戴嵐好說話很多,但對於她要在國外過年的事情感到不滿。

“你帶老太太過去看你弟弟是人之常情,但也不一定在國外過年吧?”

戴嵐順勢見縫插針,說的話也略顯陰陽怪氣,“是啊。怎麽說,今年阿塵醒來,阿凜也要訂婚了,多好的大團圓機會,你卻偏偏要跑去國外。”

辛願並未因為他們的三言兩語而動搖,隻道,“阿珣也有三年沒和我們一起過年了,奶奶很想他。”

“那你就讓你弟弟回來嘛,他今年也……21還是22了,這麽大個人了,還不知道回國?非得讓你帶著老太太過去?說起來老太太也一大把年紀了,經得起這麽折騰嘛?前段時間不還住院嗎?”

戴嵐說得輕巧,又十分理所當然,還特別難聽。

言語間略帶幾分嫌棄和輕蔑,似乎是覺得辛家破事真多。

“這點就不勞婆婆操心了,我都會安排好的。”辛願聲音涼了幾分,“這個年我在不在家,其實都沒什麽影響。”

戴嵐被懟得這麽明顯,剛想回嗆,陸成國就發聲了。

“你自己安排好了,那就去吧。”他聲音多了幾分威嚴,“你弟叫辛珣吧?他現在身體怎麽樣了?還沒畢業吧?”

“現在恢複得不錯。明年畢業。”

陸成國點點頭,“畢了業回國?”

“回國讀研。”

陸成國眼底浸著精明和滄桑,點了下頭,“回國,也挺好。”

辛願和老太太去倫敦的日子定在兩天後的下午,是方靜開車送她們去的機場。

倫敦的冬夜被雨水洗滌衝刷,五彩斑斕的霓虹燈渲染著街角的繁華和喧囂。

哥特式的建築物一棟棟從她眼前一一倒退。

車子最終停在獨棟式的複式花園別墅前,門口的辛珣早就翹首以盼。

一米八五的身高,黑色毛衣加黑色短款羽絨服,下麵是一條深色牛仔褲,輪廓俊朗秀氣,氣質幹淨澄澈,眉宇間和辛願有三四分相像,隻是少了辛願那份冷淡和攻擊性。

多了幾分溫柔和內斂。

“姐。”

車門開的一瞬,他立馬撐著傘過來,一笑總會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眼睛彎起,像隻呆萌可愛的薩摩耶。

辛願一直都覺得這個形容詞很貼切,眼底的光也不禁柔和了些,習慣性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先帶奶奶進屋,她有點暈車。”

“好。”

辛珣聽話地繞過車尾,打開另一邊的車門,彎身,笑著喊道,“奶奶。”

老太太激動的挪到車邊,“哎喲,我的寶貝乖孫孫,這些年你一個人在國外受苦了。”

辛願淋了點雨,進了屋後,就讓辛珣在客廳陪著老太太聊天,自己回房間洗了個澡。

別墅配了兩個保姆,有一個還回說漢語,還懂一點醫。

對辛願也很熟悉,她當初在這裏讀書時,兩個保姆就在了。

晚飯祖孫三人吃得開心,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老太太卸下見到孫子的那股興奮勁,就疲乏下來了,被辛願攙扶著回房休息,又囑咐保姆讓他們晚上多注意一下老太太。

二樓有一麵很大的落地窗,挨著落地窗放了一張高腳長桌,配上同色係的高腳凳,像一個吧台。

辛願以往就很喜歡坐在這個地方看外麵的景色。

“姐,我剛剛看你手機屏幕一直亮著,但沒聲,就給你拿上來了。”

辛珣走上來,將手機放在她旁邊。

她笑著說了聲‘謝’,看了眼來電顯示才發覺,上麵有九個未接來電,全來自同一個人。

——陸時凜。

連微信都被他炮轟了:玩失蹤?辛願,你好樣的,七年前的把戲上演一次不夠,非要玩兩遍?

隔幾分鍾他又發了一條:行!

從這個單字上,她莫名讀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滋味。

下一條消息是十多分鍾的:公司也不想要了?

“……”

辛願一言難盡,短短十幾個小時,陸時凜好像腦補出了又一個七年的情景言情劇。

手指輕觸鍵盤,打出一個拚音就頓住了,遲疑了幾秒後,她刪掉,退出了微信,將手機放在一邊,捧著熱咖啡放在唇邊啜著。

如果是七年前,陸時凜也像今天一樣氣急敗壞的找她了,她估計會很高興,傲嬌地擺兩天譜,然後很沒原則的回國,選擇性失憶的忘記他那句‘新鮮,玩玩而已’。

她記得,她那時對他的表白總是情不自禁。

在吃飯時,在看電影時,在擁抱時,在接吻時,甚至在更親密時。

她會說,“陸時凜,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啊!”

可現在她不會,她在心裏清楚的把自己和他之間畫上了界限。

就像現在的信息,沒有任何立場去支撐她必須去解釋。

哦,對了,等元宵節一過,就是他和湯清寧的訂婚日期了。

“姐,每次給你打電話也好,打視頻也好,你隻知道問我的狀況,從來不和我說你怎麽樣?”

發散性的思維被辛珣打斷,她側眸,“我?我挺好的啊。”

辛珣眉宇間覆著擔憂,“真的嗎?你和姐夫……怎麽樣了?”

他知道陸塵卿醒了,也知道陸塵卿不喜歡她姐。

“他要是對你不好,你就和他……分開,別委屈自己,也別將就,等我明年畢業了,就回去幫你管理公司……”

說到後麵有些激動,心跳都不受控加快了。

辛願連忙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醫生說你切忌激動。別讓奶奶擔心啊。”

辛珣平複下來,點點頭,“我知道。姐,我剛剛說的是真的,公司雖然是爸媽的心血,可他們要是知道你因為公司受這麽多委屈,他們肯定會傷心的。”

“我什麽性子你還不知道?他們給我委屈,我就得受著嗎?我又不是木頭。”

辛願輕笑,“行了,時間不早了,趕緊去睡,你不能熬夜。”

辛珣剩下的話被她這番輕描淡寫的言辭全都堵了回去,望著她眉宇間覆著的疲倦和蒼白,他歎息一聲,“嗯。你也早點睡,今天也坐了那麽久的飛機,少喝點咖啡。”

看著他回房後,辛願的目光再次落在外麵的雨幕,抬手支著腦袋,任由杯中的咖啡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