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願一愣。

屋子裏沒插卡,窗簾好像還是拉著的,透不進半分光亮進來,漆黑一片。

麵前的人壓迫性很強,個子應該很高,靜謐的空氣中還蔓延著他低喘的聲音。

她甚至都沒表現出任何驚慌的意思。

那陣撲麵而來的凜冽氣息,裹挾著她所熟悉的烏木香籠罩下來時,這個黑影在她心裏已經有了人名。

陸時凜!

除了他,好像也沒人會在這時候出現,還強闖她的房間。

“出去!”

她平靜地下著逐客令。

靠在門板上的男人不為所動,察覺到她有所動作,還伸手扯了一把她的手臂,另一隻手覆在她腰上,將人摁在懷裏。

離得近了,他身上那股烏木香更加濃鬱了。

辛願蹙起眉,掙紮了起來,“放開我!讓你出去聽不懂嗎?”

“幾個意思?”

男人轉身一動,兩人飛快對換了位置。

屋子裏雖然開著暖氣,不冷,但**的肩膀在貼上木漆門板時,凜冽的冰涼感讓她渾身震顫,下瞬,一抹寬厚的溫熱覆在她軟膩的脖頸上。

他虎口上帶著粗糲的薄繭,有意無意地摩挲著。

“過河拆橋的戲碼還上癮?又想用完就丟?辛願,你到底有完沒完?”

他心情不怎麽好,開口就是質問聲,慍怒的音階逐漸拔高。

好似恨不得要穿破她的耳膜。

辛願沉默不語,現在倒也是個機會,早晚都得說清楚,她也不想拖。

這會沉默,不是不願開口,而是在想措辭。

真正到這個時候了,她反而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尤其是他這一聲聲的質問。

莫名被吼得有些委屈,今天黎城雖然放晴了,但她心裏這**轉小雨了。

“你吼什麽?!憑什麽用這個語氣質問我?”

她皺了皺鼻子,壓著翻湧的情緒和那股子要反問回去的衝動。

陸時凜微愣,周圍太黑,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悶沉的尾音到底觸動了他,聲音不自覺緩了幾度,還顯得特別沒底氣。

“我……沒吼。”

辛願擰眉,伸手去推他,沒有推動,也就懶得白費力氣了。

兩廂安靜下來,隻有彼此交纏的呼吸聲。

最終還是陸時凜敗下陣來,沒能頂住這樣的靜謐,低啞的嗓音覆著濃厚的慍怒,“不給個解釋?”

辛願微微抬眼,在黑暗中精準捕捉到他那雙凜冽深邃的眼眸,“你想要什麽解釋?”

“我擔心我自己弟弟,去倫敦,需要和你報告行程嗎?你想要解釋,我還想要個解釋,你們陸家給我了嗎?”

“陸時凜,我是真的很累,很累!”

她情緒激動,最後那句也充滿十足的壓抑。

陸時凜沉著臉,眸光晦暗,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一句,“昨天見陸塵卿了?”

辛願微頓,臉上染著薄怒和質疑,“你……派人監視我?!”

陸時凜輕笑一聲,“我有那麽無聊?”

“那你怎麽知道……”

“怎麽?這麽怕被我知道你和他見麵吃飯了?”

“那是我的隱私,我和誰見麵吃飯,和陸總無關。”辛願語氣波瀾不驚,“你也無權過問。”

陸時凜好似提了一口氣,眯著眼眸,磨著後槽牙問,“要反悔?”

辛願不語,就相當於是在默認。

陸時凜氣急,伸手捏住她的下頜,“辛願!可真有你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我呢?”

辛願用力扒開他的手,“這件事情的導火索是你,往上麵澆油的是湯清寧,到後麵背鍋承受後果的人是我?受傷受罪的人是辛珣,你應該去醫院看他了吧?就他那一身傷,還有骨折的腿,你哪來的臉以此要挾我?”

“陸成國是你爸,你身上流著他的血!我沒那麽大度,沒那麽心胸寬廣,這件事情我沒辦法做到一笑而過。”

她攥著拳頭,說出來的話都在極力克製那股滔天的怒火和恨意。

每句話都無不透露著‘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嫁給你,也不想再跳進陸家這個火坑,更不想和陸家有任何往來,包括你’的意思。

相比那天淩晨恐慌後的心神不寧,現在的她,才理智又清醒地可怕。

他那天的趁人之危,確實有點無恥了,可他不在乎。

名聲對於他來說,早就不重要了。

陸時凜的心攸得沉下,摟著她腰肢的力道加重,微微低頭,將臉埋進她白皙的脖頸處,略顯幹燥的唇摩挲著皮膚,掀起一陣粗糙不適感。

辛願眉頭越皺越緊,又想抬手去推他,剛碰上他的肩膀,男人低啞的嗓音悶悶響起。

“我非要強求呢?”

辛願指尖微僵,那股強烈的沉木香不由分說地往她鼻腔裏鑽,似是要迷她的心智。

她啞然片刻,張了張唇,才找到自己聲音,自嘲又輕蔑地問,“陸總這是想塑造深情人設?已經到非我不可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