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願說了句‘知道了,我現在過去’便掛了電話。

賀默堯看她不虞的神色,問道,“出什麽事了?”

辛願收起手機,朝他笑了笑,“公司有點小狀況,我得過去一趟才行,所以……可能要失陪了。”

賀默堯看她這不好意思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有事你就去,還和我客氣什麽。你這幾天一直陪我到處逛,公司肯定有不少事情等著你處理,去吧,我下午也正好休息休息。”

“那行,我先送你回酒店。”她頓了兩秒,順口補充了一句,“順路。”

賀默堯當即翻了個白眼,直接給氣笑了。

“咋了,我還缺這幾十塊錢打車費不成?”

“你可以把車費轉我,我不介意。”

薑知許看他倆拌嘴的樣子,會心一笑,深深看了一眼辛願。

莫名的,開始懷念以前在倫敦讀書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而她記憶深處那個人,算不上模糊,卻依舊在。

“你倆都少說一句吧,我怕等會你倆打起來,連累我上個熱搜,太丟人了。”

幾人在餐廳門口躊躇說鬧了一會才分道揚鑣。

辛願和他倒還好,後麵見麵的機會還算多,畢竟她奶奶和弟弟都在倫敦。

而薑知許,這次見了,下次見麵就不知道會在什麽時候了。

她不會主動去倫敦的,就像遇況,這幾年拿著相機走了無數個地方,也來過國內,可絕不會踏足黎城和越城這兩個地方。

前者是薑知許夫家的地方,後者是薑知許的娘家。

辛願將賀默堯送到酒店就去了辛氏。

會客室裏。

戴嵐本來平靜下來的情緒,在看到辛願那刻,再次變得激動了起來,重重將杯子砸放在桌沿邊,起身怒不可遏地指著她罵了起來。

“辛願,你這個掃把星,狐狸精!怎麽就這麽陰魂不散。阿塵都和你沒關係了,你還跑去吹他的耳邊風,挑撥我們母子關係,現在你高興了,阿塵因為你和我大吵了一架!導致我們母子不和!”

“你個賤人,是不是巴不得全世界的男人都要圍著你轉?!”

“因為你,阿塵被陸時凜打成什麽樣啊,差點就被打死了。他攤上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他已經夠慘的了,你能不能放過他,別再跟個狐媚子一樣勾引他了!”

辛願被這頓劈頭蓋臉的臭罵罵地怔了片刻,隨後冷下臉,蹙眉。

那些掃把星狐狸精之類的字眼,她自動忽略了。

重點放在了‘耳邊風’這三個字上。

她什麽時候給陸塵卿吹耳邊風了?

別說現在沒有,就連在他們那段有名無實的婚姻裏,她都不曾有過。

但忽然想起前些天她去清院找過陸塵卿,說起戴嵐隨意散播謠言詆毀她名聲的事情。

這樣一來。

所謂的‘吹耳邊風’好像就顯得合情合理了。

“三夫人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是令人生畏啊。”

辛願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又回頭看向方靜,“都被罵到家門口了,這種人都敢放進來?”

這句話針對意義很大,方靜立馬低下頭,“是我的疏忽。我現在就……”

“辛願,你什麽意思,你這是要趕我?”

“怎麽?三夫人這是又要和我擺長輩的譜不成?”辛願冷笑,“也好,方靜,請餘大記者過來好好采訪一下三夫人,是怎麽將溫婉賢淑和潑婦的形象自如切換的。”

“也順道讓外人看看三夫人以前是怎麽擺婆婆威風的。”

“你敢威脅我!”戴嵐臉上的怒氣不散,“你做的那些狐媚子事,被捅出去,我看你和這整個辛氏能有什麽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辛願凝視著她,話也不留情麵,直接往她心窩子上戳,“不過,我以前倒是沒看出來,三夫人造謠是一張好嘴。”

“時間久了,怕是您自己都忘了,‘三夫人’這個稱呼是怎麽得來的吧?”

是啊。

她自個小三上位,怕不是忘了當年別人是怎麽唾罵她上不得台麵的了。

也忘了當時豪門世家的各大夫人們有多瞧不上她。

所有原配,沒一個會不厭惡小三的。

時至今日,網上偶爾有人提起她這位二十幾年前的影後,也會在評論區打上一句:小三!

戴嵐臉色白了白,指著辛願‘你’了半天,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反而把臉和脖子給憋紅了。

她現在不是她兒媳婦了,再拿婆婆那一套出來,辛願這性子她還忍氣吞聲?

現在就把她氣得夠嗆。

這名不正言不順的陸家三夫人的身份,那就是一把雙利劍,一麵插心窩上,一麵插肺管子。

辛願真覺得這戴嵐是吃飽了撐的,好好的安生日子不過,非要來找她的晦氣。

她現在是真的不想和她有任何牽扯,那兩年裏,她應付得夠夠的了。

這會同她多說一句話,她都覺得是浪費口舌,還累人。

“方靜,送人。”

還不是‘送客’,畢竟戴嵐在她這裏,真的算不上是‘客’。

戴嵐怒狠狠地瞪著辛願的背影,一肚子的怨氣撒不出來。

隻要一想到前些天陸塵卿回老宅興師問罪,言語間維護辛願,態度還特別堅決的‘警告’她,讓她別再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戴嵐是真的恨鐵不成鋼啊。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搭,怎麽就被辛願吃得這麽死。

都這個時候了,還這麽維護她。

要知道,以前的陸塵卿可從來沒這麽和她說過話,更沒忤逆過她的意思。

可自從他昏迷醒來失憶後,這性子就越來越不受控了。

尤其是他對辛願上心,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辛願下午在公司,送走了戴嵐,傍晚又迎來了她兒子。

也是逆了天了。

她覺得煩,心情到底是被戴嵐那些難聽的話影響到了,所以看到陸塵卿時,也耷拉著個臉,眼神冷冰冰的,疏離得很。

陸塵卿被她這樣的眼神盯得有些發虛,下意識抬手摸了摸鼻子。

又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一身運動裝,頭發也紮成了一個高馬尾。

倒是比她平時端莊優雅的模樣多了幾分青春活力。

那張不施粉黛的臉,說她是大學生,也不為過。

“你……”

“你來做什麽?”

兩人異口同聲,但辛願語氣要冷硬得多,還帶著幾分不悅。

陸塵卿尷尬地輕咳了一聲,“上次不是說好,我把那件事情處理好了,會來告訴你嗎?”

辛願仔細回想了一下,有說過嗎?

或許是說過,可她沒聽進去罷了。

“我知道了。”

她淡淡回了句,整準備轉身走,陸塵卿又道,“我聽說我媽中午來這找你麻煩了?”

辛願回頭看他,抿唇不語。

算是一種默認。

“對不住……”

陸塵卿與她對視,“你看你方便嗎?我請你吃飯……”

裹挾春日晚風的沉音戛然而止,被一道急促的鈴聲打斷。

辛願從包裏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上是陸時凜,微微擰了下眉,側著身子接了起來。

“還不回來?”

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一如既往的的冷淡,仿佛還夾雜著一絲令人探究的別樣情緒。

是怒。

壓抑克製的怒。

“有事?”

辛願對他突如其來的火氣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昨天莫名被他折騰一番,她都還沒和算賬,他這又是抽哪門子瘋?

這極其冷淡又不耐煩的音調就跟長滿了刺似的,不管不顧的往陸時凜身上紮。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陸時凜冷嗤了一聲。

辛願真的不能理解這男人的陰晴不定和無理取鬧。

一旁的陸塵卿在旁邊看著她滿臉無奈的表情,抿抿唇。

電話的聲音不大,但是他音樂聽著像是陸時凜的聲音。

他握緊了拳,死死皺著眉,“你想吃什麽?我讓人先把餐廳定下。”

辛願回頭看了他一眼。

但電話那頭的陸時凜卻聽出了陸塵卿的聲音。

聲音頓時涼如水,“你和陸塵卿在一起?”

不是和賀默堯嗎?

“沒別的事,我掛了。”

辛願不想當著陸塵卿的麵解釋那麽多,二話不說就把電話掛了。

正過身子看著陸塵卿,“吃飯就不必了。我隻希望中午的事不會再有第二次,場麵鬧難看了,誰臉上都無光,我也不再是她的出氣筒了。”

冷淡輕盈的語調散落在傍晚的風中,聽起來涼嗖嗖的。

卻更像是一種了斷。

陸塵卿張了張嘴,喉嚨間好像哢了一根粗大的木棍,讓他喘不上氣,又發不出任何聲音。

辛願晚上約好和賀默堯以及薑知許一塊吃飯,畢竟他們兩個明天上午都要走了。

這頓飯算是踐行。

等吃完飯回到安園,已是九點過了,院落的燈灑下清冷的光輝,落在青石板地磚上。

一進屋子,她就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一股凜冽陰鷙的氣息。

抬眸間,就對上了陸時凜那雙暗沉濃稠又深邃的眼。

“不回我微信,不接我電話。”

陸時凜抑製不住胸腔的火,冷冰冰的聲音裹了一層濃厚的醋,但調調確實十足的嘲弄和輕蔑,“就這麽怕我打擾到你和陸塵卿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