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辛願的聲音,辛珣的心莫名提起了一些。
他張了張嘴,沒有頭直接開門見山的問,“姐,吃飯了嗎?”
“吃過了。”
辛願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的平和,毫無波瀾,但清冷中帶著平時的柔和與關心,“你回學校怎麽樣?腿要不要緊?還適應嗎?”
“挺好的,腿正常走路也不疼。”
辛願聞言,鬆了口氣,囑咐道,“但也不能大意了,按時去醫院複查,你最近身體狀況怎麽樣?”
“也挺好的。”辛珣,“姐,這些事情我心裏都有數,又不是小孩子,你就別替我操心了。”
“那怎麽了?你長再大,那還不是我弟?我關心你兩句還不行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
電話那頭的辛願笑了聲,“我知道。奶奶怎麽樣?”
辛珣說,“奶奶前天跑出去,說要找你和爸,好在傭人跟著,她在這裏也待了幾個月了,估計是想家了。”
辛願微微蹙眉,對老太太終究是放心不下的。
可她和陸時凜結婚的事情還沒捅破,還不知道陸家到時候會是個什麽態度。
尤其是陸成國,陸時凜和他唱反調唱習慣了,他要是有氣,肯定要撒在她身上。
打壓辛氏那都是最基本的,她就怕和上次一樣,牽扯到家人。
畢竟那位是連倫敦都伸過來了。
更別說近在眼前的黎城了。
那真是隻手遮天的存在了。
辛願也不想冒險,況且陸時凜的態度不明朗,有時候交易做多了,她還是習慣性的站在兩人利益角度上出發。
權衡好了,做起來也就簡單了。
所以,這會她隻能囑咐道,“等六月,你畢業了和奶奶一塊回來吧。讓傭人必須照顧好奶奶。”
老太太最近的檢查報告她看了,說不上多好,也說不上多差。
阿爾茲海默症,靠藥物控製著,但她依舊認不清人。
“嗯,你放心,這事我安排得好。”
辛珣遲疑了幾秒,“姐,你現在在港城?”
辛願微愣,卻也不驚訝,更不慌亂。
這個時候他打電話來,沒有急事,那就隻有這件事情了。
“你知道了?”她平靜地問,“琅意和你說的?”
“她無意間說的。”
至於他和時琅意那些爭執,他沒多說,隻是擰著眉,擔憂的問,“為什麽?姐,為什麽會是他?”
又為什麽會這麽快和他領證。
辛願聽他問的這麽沉重,不由地笑了,語氣輕鬆,還難得俏皮一番,“我之前和他不是談過嗎?這麽多年,我一直放不下他,心裏還是喜歡他,和陸塵卿結束後,自然就想和他在一起了。”
什麽破鏡重圓,和好如初的言情泡沫劇情,辛珣是一概不信的。
尤其是主角是他姐。
不說那段感情過了七八年之久,就說現在他們兩人的立場,就不可能在一起。
更何況,之前他又不是沒見過辛願對陸時凜的態度。
那叫一個避之不及,煩不勝煩。
這些話,都是她想糊弄他的托詞。
同樣不信這番鬼話的人還有剛進來的陸時凜。
這嬌俏揶揄的語氣讓他微愣,連帶著那番酷似表白的話,也讓他心肝跟著顫了顫,隨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可神色的變化和眼底的變化讓他整個人的氣場都有了質的轉變。
有那麽點高興。
可又知道她那語氣不像是認真的。
可電話那頭的人是誰?能讓她開這種玩笑?
辛願是背對著他的,進來時,門沒關好,他走路又沒個聲音,半點動靜也沒,自然就不知道此時門口杵著這麽個人。
“我怎麽騙你了?真的?不然陸時凜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同意的。”
辛願扯謊扯得那叫一個真心實意。
但實在是辛珣這個腦子靈光的不好忽悠啊。
在電話那頭居然給她分析起這件事情的可信度有多少了,她一時間無話。
最後笑出了聲。
卻也不想讓他遠在倫敦為她擔憂,他身體也不適合操心太多。
“有些東西本就難說,尤其是感情,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我和他之間經過這兩年的事情,確實變得複雜了很多,但是……初衷是沒有變的。”
辛願輕聲細語,最後配合著些許的遲疑,恰當好處。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的辛珣有些信了,“姐,你……真的……”
辛願知道他想問什麽。
可盡管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喜歡’這兩個字,她還是會覺得怪異,甚至心尖有了浮動,**起絲絲煩躁的漣漪。
她知道,這是在逃避。
可有時候逃避也是一種非常好的解決辦法。
尤其是在一件事情沒辦法去正視時,這對於她來說就是上策。
辛願以前覺得逃避現實是一個懦夫行為,她非常不恥。
可如今呢?
她連一個‘喜歡’的詞都無法直麵。
說到底,她內心深處對陸時凜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甚至是僥幸的感情。
可從理智和現實上來說,這樣的情感讓她覺得是一種折磨,更是一種自取其辱。
她想做回曾經那個高高在上,裏邊沒有眾星捧月,卻也是有骨氣有尊嚴的辛家大小姐。
所以,她這份心意,隻能被深埋在心中,還用濃霧給掩藏住,不見天日。
而她自己,也從不曾將這份感情扒拉出來,去直麵。
她這會打斷了辛珣的話,“我的事,我心裏有數,阿珣,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種會委曲求全,讓自己吃虧的人。”
聽她這麽說了,辛珣就算再擔心,他也隻能暫時把心放回肚子裏了。
畢竟,他了解自己姐姐的性子。
思忖片刻後,他又問,“你們領證,陸家什麽態度?”
他不信,陸家會同意。
何況,這事其實傳出去,不論是陸家也好。還是辛願的名聲來說,都不會好。
“沒態度。”
提到陸家,辛願臉上的表情和語氣都淡了幾分,“還不知道。”
辛珣詫異,“你們不是都領證了嗎?我隱婚?”
“算是吧。”
“婚禮也不打算辦嗎?”辛珣的聲音帶著幾分慍怒,“陸家別欺人太甚,和陸塵卿辦了婚禮,卻兩年多都不領證,現在和陸時凜領了證,又不辦婚禮!”
“……”
被辛珣這麽一說,辛願倒是反應過來了。
還別說,真是這樣。
但也挺諷刺的。
可和陸時凜這場婚姻,注定是不會太平的。
“會辦的,你到時候應該還能趕上,隻是還沒個具體章程,等決定好了再告訴你,你到時候和奶奶一起來。”
辛珣這次沒質疑。
又問了幾句,囑咐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辛願垂首看著手機,十多秒後才移開目光,一轉身,就赫然發現門口的人。
眸子直射過去,便猝不及防的撞進男人深邃黑沉的桃花眼中。
她心口一跳,麵上難以遮掩的閃過一絲詫異,“你怎麽在這?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她和辛珣說的話他又聽到了多少?
回想一下她剛剛說的那些內容,辛願隻覺得心驚肉跳的。
我靠!!!
不會被他當成表白了吧?
不至於,不至於,真的不至於啊!!!
“有一會了。”
看著她那精彩絕倫的表情,陸時凜怎麽會猜不到她在想什麽呢?
嗬。
她剛剛那些話,他的確都聽見了。
卻也猜到她是在和辛珣打電話。
那些話估摸是忽悠安慰辛珣的。
他承認,聽到那句初衷沒變,心裏的確泛起了波動,可稍縱即逝。
如果沒變,當初為什麽會甩一句分手,就遠赴他國?
又怎麽會去了國外,就和別人在一起了呢?
到現在,還能和前男友相處得跟朋友一樣,去了黎城,還給別人當向導,還是她弟弟的師傅。
想到這裏,陸時凜的臉色實在稱不上有多好看。
“……”
辛願看著他的神態也是一言難盡,皺起眉頭,“你來了怎麽不說話?”
“你在打電話,我怎麽好打擾你?”
陸時凜說得冠冕堂皇,神色淡淡,又多問了一句,“在給辛珣打電話?”
辛願就差沒翻白眼了,信他的鬼話了。
他還會怕打擾她?
“辛珣知道我和你領證的事了,不放心,我隨便扯了兩句,我隻是不想讓他在倫敦和奶奶一起擔心。”
她隨口解釋了一下。
陸時凜眯著眼,不動聲色的望著她,“隨便扯了兩句?哦?哪兩句是扯的?”
“是那句初衷還是不會委曲求全?”
他眼裏折射出來的芒太有攻擊性了,淩厲而又鋒銳,直直落在在她臉上。
辛願不畏的與他對視,絲毫沒有退縮和心虛窘迫的意思。
反而輕啟紅唇,字字清晰,“都是。”
還不給他半分再次追問和無理取鬧的機會,直接就把這個話題帶過去了。
“後天我準備回黎城。”
這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通知。
方靜現在也算是能獨擋一麵了,她走個幾天,公司運轉什麽的,她都穩得住,沒什麽要緊的。
不過下個星期要召開一年一度的董事會,她得提前回去做準備,尤其是公司目前經營的幾個項目進展上,她都需要花時間去了解。
回去,宜早不宜遲。
本來她是想明天走的,但想著時綺還有老爺子老太太這麽熱情,她也不想讓他們太失望,所以決定明天多留一天,順便再和他們說後天回去的事。
“公司出事了?”
看她著急回去,陸時凜問了一句。
辛願搖頭,“沒出事,但也不好出來太長時間。”
這幾天在時家,對於她來說是輕鬆的,但對她來說,就好比是一場夢。
她分得清夢境和現實。
也知道在什麽時候該醒來,不應該沉浸在這個美好又和諧的夢境中。
該麵對的還是得麵對。
“你沒其他事的話,可以在港城多待幾天,多陪陪外公外婆還有媽,他們會很高興的。”
辛願這話是憑心而論,也是在真心實意的建議。
今天上午齊恒之和齊允舟父子倆就都各自回學校了。
偌大的莊園經過昨天的熱鬧之後,今天又沉寂下來了。
時綺公司也忙,平時也很少住在莊園,都是住在齊恒之市區的別墅,隻有周末會回來住上一天,陪兩個老人吃吃飯,聊聊天,他們住在這麽大的莊園裏,難免有些孤寂。
老人都是愛熱鬧的。
陸時凜雖說是外孫,可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孫子的存在了。
“想把我扔這,分居?”
這是陸時凜得出來的結論。
很荒謬,很離譜。
也很無語,是可以震驚辛願一萬年的存在。
她一言難盡的橫了他一眼,放下手機,轉身就進了浴室。
簡直沒法用平常心去和他正常溝通。
能氣死!!!
這一晚,兩人相安無事,陸時凜說不上多老實,剛關燈躺**時,兩人中間好像隔著一條銀河係。
辛願也沒管他,翻過身子就睡了。
昏昏欲睡,意識淺薄時,陸時凜忽然靠過來,摟住她的腰,將臉埋進她的脖頸之中,不輕不重的咬了她的肩膀一口。
在她生了怒意,想斥責他時,男人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睡吧。”
辛願見他沒再動,這才熄了火,再次被倦意籠罩,進入沉睡。
她做了一個夢。
但醒來時,已經記不太清夢中的情形,卻總有種很驚險詭異的感覺。
大概是臉色不太好,陸時凜看著,下意識伸手摸了她額頭一下。
“不舒服?”
辛願推開他的手,搖了搖頭,秀眉緊皺著,“沒有。”
沒有和他過多解釋,起身就去了浴室。
等臉色緩和了一些才下樓。
他們下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沒趕上早餐,時綺讓廚房給他們留了東西。
上午哪都沒去。
她陪著時綺在屋子裏下棋,老太太和老爺子以及陸時凜在旁邊看著。
還是蠻有壓力的,畢竟她棋藝也不精。
時綺也不是那種喜歡玩虛的,玩了兩把,她自然都輸了,最後一把還是陸時凜忍不住指導了她一下才贏的。
中午吃飯時,辛願才說起明天要回黎城的事。
除了陸時凜,桌上三個人齊齊看向她。
倒也沒有挽留,老太太問了幾句,流露出不舍,“你公司有事,也確實不能一直待在港城,下回有時間再來玩,一定要多玩一段時間才好,港城好些個旅遊景點你還沒去看過呢,下回要阿凜帶你去。”
辛願笑著點頭,“好,外婆放心,來叨擾您和外公的次數肯定不會少的,您到時候別嫌我煩就行。”
老太太被她這句話哄得眉開眼笑。
氣氛緩和一點後,老爺子才問,“阿凜,你們的婚禮是怎麽打算的?在哪裏辦?什麽時候辦?”